,待他躍起身子一避,又順手抽了一段硬柴,再度攻去。
萬圭見他失了兵刃,自己已操必勝之券,就算他以柴作劍,戳中自己一下兩下,也無大礙,定了定神,慢慢展開劍法緩緩進攻。
果然這策略頗主奏效,隻聽得狄雲一聲怒吼,右腕中劍,也不知是否傷了筋骨,霎時血如泉湧,手指一軟,抛下了硬柴。
萬圭跟着又是一劍,刺中他大腿,飛起一足,将他踢倒。
狄雲掙紮着還待爬起,萬圭又是一腳,踢在他顴骨之上,狄雲登時暈了過去。
萬圭罵道:『裝死嗎?』伸劍在他右肩上又砍了一劍,見他并不動彈,才知是真的昏暈,心想:『淩知府許下五千兩銀子的重賞,捉拿這兩名囚犯,自然是捉活的好。
反正這一次送将官裡去,這人自是難以活命,我何必親手殺他?』一瞥眼,見到柴草堆中露出一隻腳來,不由得又驚又喜:『這裡還有一人!』他不知丁典已死,一劍便砍在屍體的腳上。
狄雲雖被萬圭一腳踢暈,可是他腦子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大叫大喊:『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答應過丁大哥的,要将他屍身去和淩小姐合葬。
』也不知是否由于這個念頭,他很快便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想起:『許多年之前的一天晚上,我曾被他打倒,被他用腳在頭上重重踢了一下。
』緩緩睜開眼來,隻見萬圭正是一劍向丁典的屍身上砍了下去。
狄雲初時頭腦還不十分清楚,不知眼前之事是什麼意思,但随即見到萬圭将丁典的屍身從柴草裡拖了出來,他大叫一聲:『丁大哥!』突然間全身精力彌漫,一縱而起,撲在萬圭的背心,雙手已扼住了他的喉嚨。
萬圭一驚之下,反手一劍,那知狄雲身上穿了烏蠶衣,一劍雖中他的小腹,但劍尖受阻,刺不進去,而狄雲扼在他喉頭的雙手,卻是越收越緊了。
狄雲見他傷殘丁典的屍體,怒發如狂。
他陷害自己、奪去戚芳的怨仇,尚可一筆勾銷,但如此殘害丁典,卻是萬萬不能罷休,一時之間,心中更無别的念頭,隻盼即刻便将敵人扼死。
但他數處受傷,傷口中流血不絕,自覺萬圭掙紮了一會,已漸漸不再抵抗,可是自己雙手上的力量,卻在更快的消失。
他心中不住說:『我再支持一會兒,我再支持一會兒,便能扼死了他。
』到後來眼前金星亂舞,腦海中亂成一團,終于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雖然暈去,扼在萬圭喉間的雙手仍是沒有放開,可是自然而然的沒了力量。
萬圭給他扼得難以呼吸,就在狄雲暈去之時,同時失卻了知覺。
柴草堆上躺着狄雲和萬圭這一對冤家。
兩個人似乎都死了,但胸間都還在起伏,口鼻間起仍有呼吸。
且看冥冥間如何安排?若是狄雲先醒轉片刻,他擡起地下的長劍,自是一劍便将萬圭殺了。
若是萬圭先行醒轉,他也不會再存将狄雲生擒活捉的念頭,那實在太過危險,勢必是随手一劍,砍在他的頭上。
頭上是沒有烏蠶衣保護的,當然立時便取了他性命。
世界的事悄什麼都能發生。
未必好人一定運氣好,壞人一定運氣壞,反過來也是一樣,也未必壞人運氣會好,好人運氣會壞。
每個人都會死的,遲死的人未必一定運氣更好些,但對于活着的人,對于戚芳和她的小女兒,狄雲先死,還是萬圭先死,中間便有很大的差别。
倘若這時候要戚芳來加以抉擇,要她選一個人,讓他先行醒轉,不知她會選定了誰?
柴房中的兩個人兀自昏暈不醒,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音,卻慢慢走近柴房。
×××
狄雲耳中聽到浩浩的水聲,臉上有冰涼的東西一滴滴濺上來,隐隐生疼,随即覺得身上很冷,很是虛弱。
他腦子中一有知覺,立即雙手扼緊,叫道:『我扼死你!我扼死你!』可是手掌中硬硼硼地,抓着的不再是萬圭的頭項。
跟着又發覺自己的身子在不住的搖晃,在不住的移動。
他在驚惶中睜開眼來,眼前是黑沉沉地,隻覺得一滴滴水珠打在臉上、手上、身上,原來是天在下大雨。
他身子仍是不住搖晃,胸口煩惡,隻想嘔了出來。
忽然間,身旁有一艘船駛過,船上張了帆,那清清楚楚是一艘船。
奇怪極了,怎麼身旁會有一艘船?
他要坐起身來看個究竟,但全身虛弱得沒有半點力氣,隻能仰天卧着,頭頂有黑雲飄動,總這,那不是在柴房之中。
他心中突然轉過了一個念頭:『丁大哥呢?』一想到了丁典,身上蓦地裡生出了一股力氣,雙手一按,便即坐了起來,身子跟着晃了幾晃。
原來他是處身在一艘小舟之中,小舟正在江水滔滔的大江中順流而下。
那是在夜晚,天上都是黑雲,正在下着大雨。
狄雲向南北兩峰凝目望去,兩邊都黑沉沉地,他心中一片焦急,大叫:『丁大哥,丁大哥!』他知道丁典已經死了,但他的屍身萬萬不能失去。
突然之間,他左足踢到軟軟的一件物事,低頭一看,不由得驚喜交集,叫道:『丁大哥,你在這裡!』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原平丁典的屍身,便在船艙中他的足邊。
狄雲虛弱沒力,連想也沒力氣想。
他隻覺喉幹舌燥,便張開了口,讓天空中落下來的雨點濕潤他的嘴唇和舌頭。
這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