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光大師緩緩轉過頭去,凝視著喬峰,說道:“喬幫主,倘若是你得知了這項訊息,那便如何?”
喬峰胸口熱血上湧,朗聲說道:“智光大師,我喬某見識淺陋,才德不足以服衆,緻令幫中兄弟見疑,說來好生慚愧。
但喬某縱然無能,卻也是個有肝膽、有骨氣的男兒漢,于這大節大義份上,決不緻不明是非。
我大宋受遼狗欺淩,家國之仇,誰不思報?倘若得知了這項訊息,自當率同本幫弟兄,星夜趕去赴援。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衆人聽了,盡皆動容,均想:“男兒漢大丈夫固當如此。
”
智光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咱們前赴雁門關外伏擊遼人之舉,喬幫主看來是沒有錯?”
喬峰心下漸漸有氣:“你将我當作什麼人?這般對話,顯是将我瞧得小了。
”但神色間并不發作。
說道:“前輩說的英風俠烈,喬某敬仰得緊,恨不早生三十年,得以追随先賢,共赴義舉,手刃胡虜。
”
智光向他深深瞧了一眼,臉上神氣大是異樣,緩緩說道:“咱們得知了訊息之後,一面派人赴少林寺報信,大夥兒分成數起,趕向雁門關外邀擊胡虜。
我和這位仁兄……”說著向趙錢孫指了指,又道:“都是在前一批,咱們這批一共是二十一人,帶頭的大哥武功超絕,那是不用說了,此外丐幫汪幫主、萬勝刀王香林王老英雄、地絕劍黃山觀雲道長,都是當時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那時老衲尚未出家,混迹于群雄之間,其實是十二分的配不上,隻不過愛國殺敵,不敢後人,有一分力氣,就出一分力罷了。
這位仁兄,當時的武功就比老衲高得多。
”
趙錢孫道:“不錯,那時你的武功和我相差很大,至少差上這麼一大截。
”說著伸出雙手,豎起手掌比了一此,兩掌間相距尺許。
他随即覺得相距之數尚不止此,于是将兩掌又向外分開,使掌心間相距到尺半的模樣。
智光續道:“過得雁門關時,已将近黃昏,咱們行出離關十餘裡,一路小心戒備,眼見天色一陣陣的黑将下來,突然之間,西北角上傳來一片馬匹奔跑之聲,聽聲音至少也有十來騎,奔跑的氣勢極是壯盛,帶頭的大哥高舉右手,大夥兒便停了下來。
各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沉重,沒一人說一句話。
歡喜的是,來報的消息果然不假,幸好咱們毫不耽擱的趕到,終于能及時攔到。
但人人均知來襲的契丹武士定是十分厲害之輩,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既敢向中土武術的泰山北鬥少林寺挑釁,自然人人是契丹國千中挑、萬中選的勇士。
大宋和契丹打仗,向來敗的多而勝的少,今日之戰是否能夠得勝,實是難說之極。
“領頭的大哥手勢一揮,咱們二十一人便分别在山道兩旁的大石後面伏了下來。
這山谷左側是一個亂石嶙峋的深谷,一眼望将下去,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耳聽得蹄聲越來越近,接著聽得有七八人大聲唱歌,唱的正是遼歌,歌聲曼長,豪壯粗野,不知是什麼意思。
我右手緊緊握住了刀柄,掌心中都是汗水,伸掌在膝頭的褲子上擦幹了汗,不久又已濕了。
帶頭的大哥正伏在我身旁,他知我沉不住氣,伸手在我肩頭輕拍兩下,向我笑了一笑,又伸左掌虛劈一招,作個殺盡胡虜的姿式,我也向他笑了一笑,心下便定得多。
“遼人當先的馬匹奔到五十餘丈之外,我從大石後面望将出去,隻見這些契丹武土身上都披重裘,有的手中拿著長矛,有的提著彎刀,有的則是彎弓搭箭,更有人肩頭停著一頭頭巨大的獵鷹,高歌而來,全沒理會前面有敵人隐伏。
片刻之間,我已見到了先頭幾個契丹武士的面貌,個個是短發濃髯,神情極是兇悍。
眼見他們越奔越近,我一顆心也是越跳越加厲害,竟似要從口裡跳将出來一般。
”
衆人聽智光說到這裡,雖然明知那是三十年前之事,卻也不禁心中怦怦而跳。
智光向喬峰道:“喬幫主,此事成敗,關連到大宋國運,中土千千萬萬百姓的生死安危,而咱們卻又确無制勝把握。
唯一的便宜,隻不過是敵在明處而我在暗裡,你想咱們該當如何才是?”
喬峰道:“自來兵不厭詐。
這等兩國交兵,不能講什麼江湖道義、武林規矩,遼狗殺戮我大宋父老兄弟姊妹之時,又何嘗手下容情了?依在下之見,當用暗器。
暗器之上,須喂劇毒。
”
智光伸手一拍大腿,說道:“正是。
喬幫主之見,恰與咱們當時所想的一模一樣。
帶頭的大哥眼見遼狗馳近,一聲長嘯,大石後面的暗器便紛紛發射出去,鋼镖、袖箭、飛刀、鐵錐……每一件暗器上都是喂了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