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摸到我家中偷盜。
”
衆人都是一驚,有人問道:“偷盜?偷去了什麼?傷人沒有?”馬夫人道:“并沒傷人。
賊子用了下三濫的薰香,将我及兩名婢仆都熏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輪,偷去了十來兩銀子。
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難的噩耗,哪裡還有心思去理會賊子盜銀之事?幸好先夫将這封遺書藏在極隐秘之處,才沒給賊子搜去毀滅。
”這幾句話已是明白不過,顯是指證喬峰自己或是派人赴馬大元家中盜書,他既去盜書,自是早知遺書中的内容,殺人滅口一節,可說是昭然若揭了。
玉燕一心要為慕容複洗脫,不願喬峰牽連在内,說道:“小毛賊來偷盜十幾兩銀子,那也是尋常之事,隻不過時機巧合而已。
”
馬夫人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時我也這麼想,但後來在那小賊進屋出屋的窗口牆腳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來是那小毛賊匆忙來去中掉下的。
我一見那件物事,心下驚惶,方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
宋長老道:“那是什麼物事?為什麼非同小可?”馬夫人緩緩從包袱之中,取出一條八九寸長的物事,遞向徐長老,道:“請衆位伯伯叔叔作主。
”待徐長老接過那物事,她登時撲倒在地,大放悲聲。
衆人向徐長老看去,隻見他将那物事展了開來,原來是一柄折扇。
徐長老沉著聲音,念著扇面上的一首詩道:“朔雪飄飄開雁門,平沙曆亂卷蓬根。
功名恥計擒生數,直斬樓蘭報國恩。
”
喬峰一聽到這首詩,當真是一驚非同小可,凝目瞧折扁時,但見到扇面的反面繡著一幅壯士出塞殺敵國,這把扇子乃是自己之物。
那首詩是恩帥汪劍通所書,而這幅圖畫,更是出于徐長老的手筆,筆法雖不甚精,但一股俠烈之氣,卻随著圖中朔風大雪而更顯得慷慨豪邁。
他向來珍視此扇,妥為收藏,怎麼會失落在馬大元的家中?
徐長老反過扇子,看了看那幅圖畫,正是自己親手所繪,咽了一口長氣,喃喃的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汪幫主啊汪幫主,你這事可大大的做錯了。
”
喬峰乍聞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來百感交集,這十多年來,他每日裡便是計謀如何破滅遼國,多殺契丹胡虜,突然間驚悉此事,縱是他一生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也禁不住手足無措。
然而待得他的折扇出現,馬夫人口口聲聲指責他陰謀害死馬大元,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時之間,腦海中轉過了幾個念頭:“有人盜我折扇,嫁禍于我,這等事可難不倒喬峰。
”向徐長老道:“徐長老,這柄折扇是我的。
”丐幫中輩份較高、品位較尊之人,聽得徐長老念那詩句,已知是喬峰之物,其餘幫衆卻不知道,待聽得喬峰自認,又都是一驚。
徐長老心中也是感觸良久,喃喃說道:“汪幫主總算将我當作心腹,這件大事卻不讓我知曉。
”
馬夫人忽道:“徐長老、汪幫主不跟你說,是為你好。
”徐長老不解,道:“什麼?”
馬夫人凄然道:“丐幫中隻大元知道此事,便慘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此劫。
”
喬峰朗聲道:“各位更有什麼話說?”他眼光從馬夫人看到徐長老,看到白世鏡,看到傳功長老,一個個的望将過去。
衆人均是默然無語。
喬峰等了一會,見無人作聲,說道:“喬某身世來曆,慚愧得緊,我自己未能确知。
但既有這許多前輩指證,喬某也不敢妄自否認。
這丐幫幫主的職份,自當退位讓賢。
”說著伸手到右腿褲腳外側的一隻長袋之中,抽了一條晶瑩碧綠的竹杖出來,正是丐幫幫主的信物打狗棒,雙手持了,高高舉起,說道:“此棒承汪幫主相授,喬某執掌丐幫,雖無建樹,差幸亦無大過。
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賢肩負此職,請來領受此棒。
”
要知丐幫中的規矩,新幫主就任,例須由舊幫主以打狗棒相授。
隻有舊幫主先此逝世。
那才是例外。
喬峰方當英年,武功方略,丐幫中再無第二人能夠企及,自他出任幫主以來,幫中雖不免亦有心懷叵測之徒,但誰也沒想過要繼任幫主。
群丐見他手特竹杖,氣概軒昂的當衆站立,有誰敢出來承受此棒?
喬峰連問三聲,丐幫中始終無人答話,喬峰說道:“喬峰身世未明,這幫主一職,無論如何是不敢擔任了。
徐長老、傳功和執法兩位長老,本幫鎮幫之寶的打狗棒,請你三位連同保管。
日後定了幫主,由你三位一同轉授不遲。
”
徐長老道:“那也說得是。
”伸手便欲來接竹棒。
宋長老忽然大聲喝道:“且慢!”徐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