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将他放下地來,轉身走了出去,譚公一言不發的跟随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衛輝城,路上不少江湖好漢識得譚公,恭恭敬敬的讓路行禮。
譚公隻哼的一聲,便走了過去。
片刻之間,兩人已到了那艘烏篷船旁。
喬峰身形一晃,上了船頭,向艙内一指,道:“你自己來看吧!”譚公跟著上了船頭,向船艙内看去時,隻見妻子和趙錢孫兩人相偎相倚,擠在船艙的一角。
譚公怒不可遏,一掌便向趙錢孫頭上擊去,蓬的一聲,趙錢孫身子一動,既不還手,亦不閃避。
譚公的手掌和他頭頂相觸,便已察覺不對,伸手忙去摸妻子的臉頰,著手冰冷,原來譚婆已死去多時。
譚公全身發顫,不肯死心,再伸手去摸她的鼻息,卻哪裡還有呼吸?他呆了一呆,一摸趙錢孫的額頭,也是著手冰冷。
譚公悲憤不已,回過身來,狠狠的瞪視喬峰,眼光中如要噴出火來。
喬峰見譚婆和趙錢孫忽然間死于非命,也是詫異之極。
他離船進城之時,隻不過是點了二人的穴道,怎麼兩個高乎,竟爾突然身死?他提起趙錢孫的屍身,粗粗一看,身上并無兵刃之傷,也無血漬。
他拉著趙錢孫胸口衣衫,嗤的一聲,扯了下來,隻見他胸口一大塊瘀黑,顯然是中了重手掌力,更奇的是,這一下重手掌,竟像是自己的手掌。
喬峰側頭沉吟,譚公抱著譚婆,背轉身子,解開她衣衫看她胸口傷痕,竟是和趙錢孫所受之傷一模一樣。
譚公欲哭無淚,低聲向喬峰道:“你人面獸心,殘毒若此!”
喬峰心下驚愕,一時說不出話來,腦海中盤過了無數念頭:“是誰使這重手打死了譚婆和趙錢孫?這下手之人功力深厚,大非尋常,難道又是我的老對頭到了?可是他怎能知道這二人是在這烏篷船中?”譚公心傷愛妻慘死,力運雙臂,猛向喬峰擊去,喬峰向旁一讓,隻聽得喀喇喇一聲巨響,譚公的掌力将船篷打塌了半邊,喬峰右手穿出,搭上了譚公肩頭,說道:“譚公,你妻子決不是我殺的,你相不相信?”譚公道:“不是你還有誰?”喬峰道:“你此刻命懸我手,喬某若要殺你,易如反掌,我騙你有何用處。
”譚公道:“你隻不過想查知殺父之仇是誰。
譚某武功雖不如你,焉能受你之愚?”
喬峰道:“好,你将我殺父之仇的姓名說了出來,我一力承擔,替你報這殺妻大仇。
”譚公慘然狂笑,連運三次勁,要想掙脫喬峰的掌握,但喬峰一隻手掌輕輕搭在他的肩頭,随勁變化,譚公掙紮的力道大,對方手掌上的力道相應而大,始終無法掙紮得脫。
譚公将心一橫,将舌頭伸到雙齒之間,用力一咬,咬斷舌頭,滿口鮮血向喬峰噴過來。
喬峰急忙側身閃避。
譚公奔将過去,奮力一腳,将趙錢孫的屍身踢開,雙手抱住了譚婆的屍身,頭頸一軟,氣絕而死。
喬峰見到這等慘狀,心下也不禁恻然,頗為抱憾,譚氏夫婦和趙錢孫雖非他親自下手所殺,但終究是為他而死。
若要毀屍滅迹,隻須伸足一頓,在船闆上踩出一洞,自己躍上岸去,那船自會沉入江底。
但喬峰心想:“我掩藏了這三具屍體,反顯得做賊心虛。
”當下出得船艙,回上岸去,想在岸邊尋找什麼足迹線索,卻是全無可尋。
他匆匆回到客店,阿朱一直在門口張望,見他無恙歸來,極是歡喜,但見他神色不正,情知追蹤趙錢孫和譚婆并無什麼結果,低聲問道:“怎麼樣?”喬峰道:“都死了!”阿朱微微一驚,道:“譚婆和趙錢孫?”喬峰道:“還有譚公,三個人。
”阿朱隻道是他殺的,心中雖覺不安,卻也不便出責備之言,道:“趙錢孫參與害你父母之仇,殺了也沒有什麼。
”喬峰搖搖頭,道:“不是我殺的。
”他屈指數了數,道:“知道那元兇巨惡姓名的,世上隻剩下兩人了。
阿朱,咱們做事得趕快,别給敵人著著争先,咱們始終落了下風。
”阿朱道:“不錯。
那位馬夫人恨你入骨,無論如是不肯講的。
何況逼問一個寡婦,也非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
咱們明日便趕去山東泰安單家吧!”喬峰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惜之色,道:“阿朱,這幾天累得你苦了。
”阿朱大聲叫道:“店家,店家,快結帳。
”喬峰奇道:“明早結賬不遲。
”阿朱道:“不,今晚連夜趕路,别讓敵人步步争先。
”喬峰心中感激,點了點頭。
兩人在暮色蒼茫中出得衛輝城來,道上已聽人傳得沸沸揚揚,契丹惡魔喬峰如何忽下毒手,害死了譚公夫婦和趙錢孫。
隻見這些人說話之時東張西望,唯恐喬峰随時會在身旁出現,害死了他的性命。
殊不知喬峰當真便在身旁,若要出手傷人,這些人也真是無可躲避。
喬峰和阿朱一路上更換坐騎,日夜不停的,疾向東行。
趕得三日路,阿朱雖是絕口不說一個“累”字,但喬峰見她實在是支持不住了,于是棄馬換車,兩人在大車中睡上三四個時辰,一等睡足,又棄車乘馬,絕塵奔馳,如此日夜不停的趕路。
阿朱喜喜歡歡的說道:“這一次無論如何得趕在那大惡人的先頭。
”她和喬峰均不知對頭的姓名,提起那人時,總是以“大惡人”相稱。
喬峰心中卻隐隐擔憂,總覺這“大惡人”每一步都占了先著,這一次“鐵面判官”單正若再給他殺了滅口,隻怕冤沉海底,自己一生一世都要做個不明不白的不孝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