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将阿紫抱上馬背,勒定了馬,站在東首眺望。
那些契丹騎兵都是身披錦袍,内襯鐵甲,裝束和上陣一般無異。
錦袍各色,一隊紅、一隊綠、一隊黃、一隊紫,旗幟和錦袍一色,來回馳騁,兵強馬健,實是壯觀。
蕭峰和阿紫看得暗暗喝彩。
那些契丹騎兵各依軍令縱橫進退,挺著長矛,驅趕麋鹿,見到蕭峰和呵紫二人,也隻是略加一瞥,不再理會。
那些騎兵從三面逼了過來,将數十頭大鹿圍在中間。
偶然有一頭鹿從行列的空隙中鑽了過去,便有一小隊分将出來追趕,兜個圈子,又将鹿兒逼了回去。
蕭峰正看之間,忽聽得有人大聲叫道:“那邊是蕭大爺吧?”蕭峰心想:“誰認得我了?”側頭一看,隻見青袍中馳出一騎,直奔而來,正是幾個月前耶律基派來送禮的那個隊長。
他馳到蕭峰之前十餘丈處,便翻身下馬,搶上前來,一膝下跪,說道:“我家主人便在前面不遠。
主人常常說起蕭大爺,想念得緊。
今日什麼好風吹得蕭大爺來?快請去和主人相會。
”蕭峰聽說耶律基便在近處,也是歡喜,說:“我隻是随意漫遊,沒想到我義兄便在左近,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好,請你領路,我去和他相會。
”那隊長撮唇作哨,兩名騎兵乘馬奔來,那隊長道:“快去禀報,說長白山的蕭大爺來啦!”兩名騎兵躬身接令,飛馳而去。
餘人繼續射鹿,那隊長卻率領了一隊青袍騎兵,擁衛在蕭峰和阿紫身後,徑向西行。
蕭峰心想:“我那義兄多半是遼國的什麼将軍還是大官,否則也不會有這等聲勢。
”
草原中遊騎來去,絡續不絕,個個都是衣甲鮮明。
隻聽那隊長道:“蕭大爺今日來得真巧,明日一早,咱們這裡有一場熱鬧看。
”蕭峰向阿紫瞧了一眼,見她臉有喜色,便問:“什麼熱鬧?”那隊長道:“明日是演武日,永昌、太和兩宮衛軍統領出缺,咱們契丹官兵各顯武藝,且看哪一個運氣好,奪得統領。
”
蕭峰一聽到比武,自然而然的眉飛色舞,神采昂揚,笑道:“那真是來得巧了,我倒要見識見識契丹人的武藝。
”阿紫笑道:“隊長,你明兒大顯身手,恭喜你奪個統領做做。
”那隊長一伸舌頭,道:“小人哪有這大膽子?”
阿紫笑道:“奪個統領,又有什麼了不起啦?隊長,你叫什麼名字?”那隊長道:“小人叫做室裡。
”阿紫道:“隻要我姊夫肯教你三兩手功夫,隻怕你便能奪得了統領。
”室裡喜道:“蕭大爺肯指點小人,那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統領什麼的,小人沒這—個福份,卻也不想。
”一行人談談說說,行了一裡,隻見前面一隊騎兵,快步奔來。
室裡道:“是大帳皮室軍的飛熊隊到了。
”
隻見那隊官兵都穿熊皮衣帽,黑熊皮的外袍、白熊皮的高帽,形狀十分威武。
這隊兵行到近處,一聲吆喝,一齊下馬,分立兩旁,說道:“恭迎蕭大爺!”蕭峰道:“不敢!不敢!”舉手行禮,縱馬行前,那隊飛熊軍便跟随其後。
行了數裡,又是一隊身穿虎皮衣、虎皮帽的飛虎兵前來迎接。
蕭峰心道:“這位耶律哥哥不知做的是什麼大官,卻有這等排場。
”隻是室裡不說,而上次相遇之時,耶律基又堅決不肯吐露身份,蕭峰也就不問。
行到傍晚,來到一處大帳,一隊身穿豹皮農帽的飛豹隊迎接蕭峰和阿紫進了中央大帳。
蕭峰隻道一進帳中,便可與耶律基相見,豈知帳中陳設得甚是華麗,矮幾上放滿了菜肴果物,帳中卻是無人。
那飛豹隊的隊長說道:“主人請蕭大爺在此安宿一宵,來日相見。
”蕭峰既然來了,也不多問,坐到幾邊,端起酒碗便喝,四名僮仆斟酒割肉,服侍得極是周到。
次晨起身又行,這一日向西走了二百餘裡,傍晚又在一處大帳中歇宿,到得第三日中午,室裡道:“過了那個山坡,咱們便到了。
”蕭峰見這座大山氣象宏偉,一條大河嘩嘩水響,從山坡旁奔流而南。
一行人轉過山坡,眼前隻見旌旗招展,東南西北,密密層層的到處都是營帳,成千成萬騎兵步卒,圍住了中間一大片空地。
護衛蕭峰的飛熊、飛虎、飛豹各隊官兵取出号角,嗚嗚嗚的吹了起來。
突然間鼓聲響起,蓮蓬蓬号炮山響,塞地上衆官兵向左右分開,一匹高大神駿的黃馬沖了出來。
馬背上一條虬髯大漢,正是耶律基。
他乘馬馳向蕭峰,大叫:“蕭兄弟,想煞哥哥了!”蕭峰縱馬迎将上去,兩人同時躍下馬背,四手交握,心下都是不勝之喜。
隻聽得四周衆軍士齊聲呐喊:“萬歲!萬歲!萬歲!”
蕭峰大吃一驚:“怎地衆軍士競呼萬歲!”遊目四顧,但見軍官士卒個個躬身,抽刀拄地,耶律基攜著他手站在中間,東西顧盼,神情甚是得意。
蕭峰愕然道:“哥哥,你……你是……”耶律基哈哈大笑,道:“倘若你早知我是大遼國當今皇帝,隻怕便不肯和我結義為兄弟了。
蕭兄弟,我真名字乃耶律洪基,你活命之恩,我永志不忘。
”蕭峰雖是豁達豪邁,但生平從未見過皇帝,今日見了這等排場,不禁有些窘迫,說道:“小人不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該萬死!”說著便要跪下。
他是契丹子民,見了本族的皇帝,原該跪拜。
耶律洪基忙伸手扶住,笑道:“不知者不罪,兄弟,你我是金蘭兄弟,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