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丘處機的話後,約齊了全真派的七名大弟子會商這件事。
大家議定去勒逼黑風雙煞交出經書來。
丘處機道:‘那黑風雙煞雖然武功高強,也未必勝得了全真教門下的弟子。
他們是您晚輩,師叔您老人家不必親自出馬,莫被江湖上英雄知曉,說咱們以大壓小。
’我一想倒也不錯,當下命處機、處一二人去找黑風雙煞,其餘五人在旁接應監視,以防雙煞漏網。
那知處機、處一趕到河南,雙煞卻已影蹤不見,他們一打聽,才知是被黃老邪另一個弟子陸乘風約了中原豪傑,數十條好漢圍攻他們二人,本拟将之捕獲,豈料還是被他們逃得不知不去向。
”
郭靖點頭道:“陸莊主無辜被逐出師門,也真該惱恨他的師兄、師姊。
”周伯通道:“找不到黑風雙煞,當然得去找黃老邪。
怕又有錯失,我把真經的上半部帶在身邊,到了桃花島上,責問于他。
黃老邪道:‘伯通,我黃藥師素來說一是一。
我說過決不向你的經書瞟一眼,我幾時瞧過了?我看的九陰真經,是内人筆錄的,可跟你不相幹。
’我三言兩語,跟他說僵了,要找他夫人評理。
他臉現苦笑,帶我到後堂去,我一瞧之下,吃了一驚,原來黃夫人已經逝世,後堂供著她的靈位。
”
“我正想在靈位前行禮,黃老邪忽然冷笑道:‘老頑童,你也不必假惺惺,若不是你炫誇什麼真經假經,内人也不會離我而去。
’我道:‘什麼?’他不答,滿臉怒容的望著我,忽然眼中慢慢流下淚來,過了半晌,才說起他夫人的死因,原來黃夫人聰明過人,為了幫著丈夫,記下了經文。
黃藥師以那真經隻有下半部,要設法得到上半部後才行習練,那知被陳玄風與梅超風偷了去。
黃夫人為了安慰丈夫,想再把經文默出來。
她對經文的含義本來毫不明白,當日一時硬記,默了下來,現下曆時已久,那裡還記得起?兼之她懷孕已有八月,苦苦思索了幾天幾晚,寫下了七八千字,卻都是前後不能連貫,心智耗竭,忽爾流産,生下了一個女嬰。
任憑黃藥師智計絕世,終于也救不了愛妻的性命。
黃老邪本來就愛遷怒旁人,這時愛妻逝世,心智失常,對我胡言亂語一番。
我念他新喪妻子,也不跟他計較,隻笑了一笑道:‘你是習武之人,把夫妻之情瞧得這麼重,也不怕人笑話?’他道:‘我這位夫人與衆不同。
’我道:‘你死了夫人,正好專心練功,若是換了我啊,那正是求之不得!’”
郭靖“啊喲”了一聲道:“你怎麼說這話?”周伯通雙眼一翻道:“我想什麼就說什麼?有什麼說不得的?可是黃老邪一聽,忽然大怒,一掌向我劈來,咱倆就動上手。
這一架打下來,我在這裡呆了十五年。
”
郭靖道:“你輸給他啦?”周伯通笑道:“若是我勝,也不在這裡了。
他打折了我的雙腿,逼我把九陰真經的上半部拿出來,說要火化了祭他的夫人。
我把經書藏在洞内,自己坐在洞口守住,隻要他一用強,我就把經書毀了。
他道:‘總有法子叫你離開這洞。
’我道:‘咱們就試試!’這樣一耗,咱們耗了十五年,他不敢餓我逼我,隻是千方百計的誘我出洞。
十五年來,他用盡了心血,始終奈何我不得。
隻是昨晚我險些著了他的道兒,若不是鬼使神差的,兄弟你忽來助來,這部經書已到了黃老邪的手中了。
”郭靖聽他述說這番恩怨,心頭思潮起伏,問道:“大哥,今後你待怎樣?”
周伯通笑道:“我跟他耗下去啊,瞧黃老邪壽長呢還是我多活幾年。
”郭靖心想這總不是辦法,但現下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又問:“馬道長他們怎麼不來救你?”周伯通道:“他們多半不知我在此地。
就是知道,此處樹木山石古裡古怪。
若不是黃老邪有心放人進内,旁人也休想入桃花島來。
”
郭靖和他說了半日語,覺得此人雖然年老,卻是童心猶存,說話天真瀾漫,沒半絲機心,言談之間,兩人甚是投緣。
眼見紅日臨空,那老仆又送飯菜來。
用過飯後,周伯通道:“我在桃花島上耗了十五年,時光可沒白費。
我在這洞裡不離半步,心不旁鹜,所練的功夫,若在别處練,總得二十五年時光。
隻是一人悶練,雖然自知大有進境,苦在沒人拆招,隻好左手和右手打架。
”
郭靖奇道:“左手怎能和右手打架?”周伯通道:“我假裝右手是黃老邪,左手是我自己。
右手一掌打過去,左手拆開之後還了一拳,這樣就打了起來。
”他一面說,一面就當真雙手你攻我守的打得十分猛惡。
郭靖起初覺得十分好笑,但看了三招,隻覺他雙手拳法奧妙之極,不禁怔怔的出了神。
天下學武之人,雙手不論揮拳使掌、掄刀動槍,不是攻敵,就是防身,但周伯通雙手卻互相攻防拆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攻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