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要害,同時又解開自己另一手攻來的招數。
因此上左右雙手的招數截然分開,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拳。
周伯通打了一陣,郭靖忽道:“大哥,你右手這招‘林下振衣’為什麼不用足了?”周伯通停了手,笑道:“你眼光不差啊,瞧得出我這招沒用足,來來來,你來試試。
”說著伸出掌來,郭靖伸掌與他相抵。
周伯通道:“你小心了,我要将你推向左方。
”一言方畢,“林下振衣”這一招中的勁力已發,郭靖已先經他說知,心中預有提防,以降龍十八掌的功夫,還了一拳,兩人掌力相抵,郭靖退出七八步去,隻感手臂酸麻。
周伯通道:“這一招我用足勁,隻不過将你推開,現在我勁不用足,你再試試。
”郭靖再與他一對掌,突感他掌力一發一收,自己腳下不穩,向前直跌下去,蓬的一聲,把額頭直撞在地下,一骨碌爬起來,怔怔的發呆。
周伯通笑道:“你懂了麼?”郭靖搖搖頭道:“不懂!”周伯通道:“這個道理,是我在洞裡苦練十年,忽然參悟出來的。
我師哥在日,曾對我說過以虛擊實、以不足勝有餘的妙旨。
當日我隻道是道家修心養性之道,聽了也不在意。
直到五年之前,才忽然在雙方拆招時豁然貫通。
其中精奧之處,隻能意會,不可言傳。
我想通之後,還不敢确信,兄弟,你來和我拆招,那是再好沒有,你别怕痛,我再摔你幾次。
”
他見郭靖臉有難色,央求道:“好兄弟,我愛武勝于性命,在這裡一十五年,隻盼能有人來和我拆招試手。
幾個月前黃老邪的女兒來和我說話解悶,我正想引她動手,那知第二天她又不來啦。
好兄弟,我一定不摔得你太重。
”
郭靖見他雙手躍躍欲試,心癢難搔,說道:“好,摔幾交也算不了什麼?”一伸掌兩人拆了幾招,鬥然間覺到周伯通的掌力忽虛,一個收勢不及,又是一交跌了下去,卻被他左手一揮,自己身子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了一個筋鬥,左肩著地,跌得著實疼痛。
周伯通臉現歡色,道:“好兄弟,我也不能叫你白摔了,我把摔你這一記手法說給你聽。
”郭靖忍痛爬起,走近身來。
周伯通道:“老子‘道德經’有幾句話道:‘挺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這幾句話你懂麼?”郭靖側頭想了片刻,隻好笑笑搖頭。
周伯通順手拿起剛才盛過飯的飯碗,道:“用泥土做成了這隻碗,隻因為它中間是空的,才有盛飯的功用,倘若它是實心的一塊瓷土,還能裝什麼飯?”郭靖點點頭,心想:“這道理說來很淺,隻是我從未想到過。
”周伯通又道:“開鑿了門窗造房室,隻因為有了門窗四壁中間的空隙,房子才能住人。
倘若房屋是實心的,倘若門窗不是有空的,那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郭靖點了點頭。
周伯通道:“我這全真派最上乘的武功,要旨就在‘空、柔’兩字,那就是所謂‘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郭靖聽了心中似懂非懂,默默的思索。
周伯通又道:“洪七公的功夫是外家中的頂兒尖兒,我雖懂得一些全真派的内家功夫訣竅,今日想來還不是他的敵手。
隻是外家功夫練到像他那樣,隻怕已到了盡處,而全真派的武功卻是沒有止境。
像做哥哥的那樣,隻可說初窺堂奧而已。
當年我師哥嬴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尊号,決非幸緻,若他今日尚在,加上這十多年的進境,再與東邪西毒他們比武,決不須再比七日七夜,我瞧一日之間,就能将他們折服了。
”郭靖點頭道:“王真人武功通玄,兄弟隻恨沒福拜見。
洪恩師的降龍十八掌是天下之至剛,而大哥适才摔跌兄弟所用的手法,卻似是天下之至柔。
”
周伯通笑道:“對啊,對啊!雖說柔能克剛,但若是你的降龍十八掌練到了洪七公那樣,我又克你不了啦。
這是在于功力的深淺。
我剛才摔你這一下是這樣的,你小心瞧著。
”當下仔仔細細将手法說給郭靖聽了。
他知郭靖領悟甚慢,所以教得甚是周到。
郭靖試了數十遍,仗著自己有全真派内功的極佳根底,慢慢也就懂了。
周伯通大喜,叫道:“兄弟,你身上若是不痛了,我再摔你一交。
”
郭靖笑道:“痛是不痛了,隻是你教我的那手功夫我還沒記住。
”當下心中默默用功。
周伯通是小孩脾性,不住催他,那知一擾亂他的心神,郭靖反而更加慢了,又過了一頓飯時分,郭靖方把這一招功夫牢牢記著,再陪周伯通拆招,又被他摔跌一交。
話休絮煩,兩人日夜不停的拆招過拳,郭靖全身摔得都是烏青瘀腫,前前後後摔了七百交,仗著身子硬朗,才咬牙挺住,但周伯通在洞中十五年悟出來的七十二掌“空明拳”,卻也盡數傳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