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聽得内堂有哭泣之聲,道:「方姑娘不去麽?」矮尊者笑道:「你小小年紀,倒是多情種子,五台山上有個雙兒,這裏又有個方姑娘。
」左手一把将他抱住,喝道:「走吧!」邁開大步,向東急行,頃刻間疾逾奔馬。
陸先生跟住他身畔,仍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見他毫不費力,卻和矮尊者并肩面行,竟不落後半步。
韋小寶這才知道這位文弱書生原來也是身負上乘武功,說道:「矮尊者、陸先生,你們二位武功這樣高強,又何必怕那洪教主?你們………」矮尊者伸出右掌,一把按住他口,怒道:「在這神龍島上,你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語,又是活得不耐煩了?」韋小寶給他這麼一按,氣為之窒,心道:「他媽的,你怕洪教主怕成這等模樣,還自稱是英雄呢,狗熊都不如。
」
三人向着島東一座山峯上行去。
這山峯甚是陡削,行不多時,隻見樹上、草上、路上東一條、西一條,全是毒蛇,但說也奇怪,對他三人全不滋擾。
轉過了兩個山坡,拾頭遙見峯頂建着幾座大竹屋,矮尊者抱着他直上峯頂。
矮尊者和陸先生行得極快,但也是好一會才到峯頂,隻見四名身穿青農的少年挽臂而來,每人背上都揮了柄長劍。
這四名少年都是二十歲左右年紀,左首一人笑道:「胖頭陀,這小孩幹什麼的?」矮尊者放下韋小寶,道:「教主令旨,傳他來有事相詢。
」
隻見西首三名紅衣少女,嘻嘻哈哈的走來,背上也揮着長劍,見到三人,迎了上來,一個少女笑道:「胖頭陀,這小孩是你的私生子麽?」
說着在韋小寶頰上重重捏了一把。
矮尊者道:「姑娘取笑了,這小孩是教主他老人家特旨呼召,有重要事情問他。
」
另一個圓臉的紅衣少女又捏了一下韋小寶的右頰,笑道:「這娃娃相貌這樣俊,定是胖頭陀的私生兒,你賴也賴不掉。
」韋小寶遭她們如此戲弄,心下大怒,叫道:「我是你的私生兒子。
你跟胖頭陀私通,生了我出來的。
」一衆少年少女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那圓臉少女臉上通紅,啐道:「小鬼,你作死啊。
」伸手便打。
韋小寶側頭避開。
這時又有十幾名年輕男女聞聲趕到,都向那圓臉少女取笑。
那少女又羞又惱,左足飛起,在韋小寶屁股上猛力踢了一腳。
韋小寶大叫:「媽,你幹麽打兒子?」衆少年笑得更加響了。
突然間鐘聲當當響起,衆人立即肅靜傾聽,二十多名年輕男女轉身向竹屋中奔去。
矮尊者道:「教主集衆訓辭。
」向韋小寶道:「待會見到教主之時,可千萬不能胡說八道。
」韋小寶見他神色郁郁,這些年輕男女對他又是十分無禮,心下不由得對他有些可憐,便點了點頭。
隻見四面八方有人走向竹屋,矮尊者和陸先生分攜他雙手,走進屋去。
過了一條長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大廳。
這廳碩大無朋,足足容得千人之衆。
韋小寶在北京皇宮中住得久了,再巨大的廳堂也不在他眼中。
可是這一座大廳卻實在巨大,一見之下,不由得肅然生敬。
但見一群群少年男女衣分五色,分立五個方位。
青、白、黑、黃四色的都是少年,穿紅的則是少女,背上各插長劍,每一隊約有百人。
大廳彼端居中并排放着兩張竹椅。
雖說是竹椅,卻是雕刻工細,椅上鋪了錦緞墊子。
兩旁站着數十人,有男有女,年紀輕的卅來歲,老的已有六七十歲,身上均不帶兵刃。
大廳中聚集着五六百人,竟是不出半點聲息,連咳嗽也沒一聲。
韋小寶心中暗罵:「他媽的,好大架子,皇帝上朝麼?」過了好一會,镗镗镗,鐘聲連響九下,内堂腳步聲響。
韋小寶心道:「鬼教主出來了。
「
那知出來的卻是十名漢子,都是三十歲左右年紀,衣分五色,分在兩張椅旁一站,每一邊五人。
又過了好一會,鐘聲镗的一聲大響,跟着數百隻銀鈴齊奏。
廳上衆人一齊跪倒,齊聲說道:「教主永享仙福,壽與天齊。
」矮尊者一扯韋小寶衣襟,命他跪下。
韋小寶隻得也跪了下來,偷眼看時,見有一男一女從内堂轉出,坐入椅中。
鈴聲又響,衆人慢慢站起。
那男的年紀甚老,白須垂胸,臉上都是傷疤皺紋,十分醜陋,心想這人便是教主了。
那女的卻是個美貌少婦,看模樣隻不過二十八九歲年紀,微微一笑,媚态橫生,豔麗無匹,韋小寶心想:「這女人比我那好姊姊還要美貌。
」
左首一名青衣漢子捧起一張青紙,高聲誦道:「恭讀慈恩普照,威臨四方洪教主寶訓:『金丹造化妙難言,玄微道理誰分辨?」廳上衆人齊聲念道:「金丹造化妙難言,玄微道理誰分辨?」衆人這麼齊聲念了出來,倒将韋小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