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哥,風大哥和雙兒他們出去打探的消息還沒回來,須得在這裏多做記号,好讓他們見到之後,立即離去。
」
錢老本答應了,時勢緊迫,便拔出匕首,在兩名清兵大腿大戳了兩刀,割下衣衫,在兩人傷口中蘸了鮮血,便在各處門上寫下「快逃」兩個大血字。
一連寫了八道門戶,各人換衣也已完畢。
韋小寶帶領衆人,到馬廐中去牽了坐騎。
四名天地會的部屬假扮太監,擡了公了的轎子,押着前鋒營的統領阿濟赤從伯爵府出來,那五十名軍士或穴道被封,或手腳被縛,都留在伯爵府中。
韋小寶仍是坐在公主轎中,出府之後,歎了口氣,心想,「府裏服侍我的那些門房、馬夫、廚子、親兵,男女仆役可都不免給大炮轟死了,若是叫她們一起出來,非給外面的官兵瞧出破綻不可。
」又想:「那日在五台山大家假扮喇嘛,救了老皇爺的性命,今天用時還是這條計策。
這一條烏龜脫殼之計先救老皇爺,再救小桂子,倒是大大的有用。
」
群豪擁着公主和阿濟赤來到胡同外,但見官兵來去巡邏,戒備森嚴之極,隻是大炮排在何處,一時之間卻難以瞧見。
韋小寶身離險地,籲一門長氣,眼見師父和衆位朋友都免了炮火之災,心下甚感喜慰,對趙齊賢道:「這個阿統頓犯上作亂,大逆不道,你去把他押在牢裏,除非皇上親自要提審,否則等我回來再發落好了。
」趙齊賢答應了。
韋小寶又道:「這人是欽犯,皇上恨他入骨,一聽到他名字就要大發脾氣,你跟衆兄弟說,大家小心些,别讓皇上聽到這反賊的名字。
」趙齊賢接了号令,帶領四十名禦前侍衛,押着阿齊赤而去。
可憐阿齊赤從此陷身天牢,再也無人理睬。
前鋒營見統領給公主帶着禦前侍衛押去後,再無下落,誰也不敢多問,獄官隻知是侍衛處交來一名欽犯,自是留神看守;趙齊賢等人又怎敢重提此事?
群豪默不作聲,隻往僻靜處行去。
走出裡許,陳近南才問道:「小寶,歸二俠他們入宮行剌,後來怎樣了?」韋小寶道:「他們三位……」突然間隻聽得砰、砰、砰、砰響聲大作,跟着伯爵府上空黑煙彌漫,遠遠望去,但見梁木磚瓦在空中亂飛。
群豪隻覺腳底下土地震動,這時大炮聲兀自隆隆不絕,伯爵府中血紅的火焰向上升起,高達十餘丈。
群豪和銅帽兒胡同相距已遠,仍是感到一陣陣熱氣撲面而來。
衆人相顧駭然,都想不到大炮的威力竟是如此厲害,倘若遲走了片刻,那裏還有命在?
柳大洪罵道:「他奶奶的,這麼驚天動地的……」隻聽得又是砰砰炮響,将他下面的話聲都淹沒了。
遠望伯爵府,但見火光一暗,跟着火焰上沖雲霄,燒得半邊天都紅了。
韋小寶心想:「這炮聲小皇帝一定也聽見了,要是他派人來叫我去說話,機關立刻拆穿。
」對陳近南道:「師父,咱們得趕緊出城。
等到訊息一傳開,城門口盤查嚴密,就不容易出去了。
」陳近南道:「不錯,這就走罷。
」
韋小寶轉頭對公主道:「你先回宮去,等事情平靖之後,我再來接你。
」公主又驚又怒,喝道:「你說甚麽?」韋小寶又說了一遍。
公主叫道:「你過橋抽闆,這就想撇下我麽?」韋小寶道:「不,不是……」一言未畢,拍的一聲,臉上已重重吃了個耳光。
群豪盡皆愕然。
适才炮火震撼天地,人人都是親見,若非韋小寶設計相救,各人自忖這當兒早已化為飛灰,絕無逃生之機,因此即使平日對這少年香主并不如何瞧得起的,此刻也是不由得不感激佩服,突然見到公主手便打,當下便有人搶過來一把将她推開,更有人出言呼叱。
公主大哭大叫:「你說過要跟我拜天地的,我才聽你的話,把你從皇宮裏帶出來,又叫那前鋒營的統領去救你的朋友,你……你這臭賊,你若是抵賴,咱們可不能算完。
我肚子裏……」韋小寶怕她當衆揭穿自己的醜事,忙道:「好,好!你跟我去就是。
大家出城去再說。
」公主破涕為笑,翻身上了馬鞍。
一行人來到城門口。
韋小寶叫道:「奉皇上密旨,出城追拿反賊,快快開城。
」守城的官兵見是一隊前鋒營的軍士,那敢違抝?要知骁騎營、護軍營、前鋒營三營官兵是皇帝的禦林軍親兵,在北京城裏橫沖直撞,文武百宮誰都忌憚他們三分,何況剛才聽見炮聲隆隆,城裏确是出了大事,當下忙将城門開了。
衆人出得城來,向東疾馳。
韋小寶和陳近南并肩而馳,歸辛樹一家如何行刺失手、皇帝如何發覺自己的隐秘等情簡略說了。
陳近南贊道:「小寶,我平時見你油腔滑調,很不老實,可是遇到這要緊關頭,居然能以義氣為重,不貪圖富貴,出賣了朋友,實是難得。
」韋小寶笑道:「别的朋友也還罷了,大義滅師的事萬萬做不得的。
」陳近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