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論自己提出甚麽條欵,對方都是難以拒卻。
不料費耍多羅是軍人出身,性子十分倔強,昂然道:「我是你的俘虜,不是對等議界的使節。
我處在你的威脅之下,甚麽條欵都不能談。
就算談好了,簽了字,那也沒有效。
」韋小寶道:「為甚麽沒有效?」費要多羅道:「一切條欵都是你定的,還談甚麼?你不能逼我跟你談判。
」韋小寶道:「為甚麽不能逼你談判?」費要多羅道:「總而言之,我決不屈服。
你一刀殺了我,一槍打死我,盡管動手好了。
」韋小寶笑道:「如果我叫人剝了你的褲子呢?」費要多羅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隻說得一個「你」字,褲子突然下溜,急忙伸手抓住。
原來他褲帶已被割斷,坐在椅上,不必用手抓住,盛怒之中站将起來,卻忘了此事,幸好及時搶救,這才不緻出醜。
帳中清方大官侍從,無不大笑。
費要多羅氣得臉色雪白,雙手抓住褲腰,神情甚是狼狽,待再說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苦於雙手不能揮舞以助聲勢,要如何慷慨激昂,恐怕也是有限,重重呸的一聲,又坐了下來。
說道:「我是羅刹國沙皇陛下的欽使,你不能侮辱我。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韋小寶道:「你放心,我不會侮辱你。
咱們還是好好的來談分劃國界吧。
」
費要多羅從衣袋裏取出一塊手帕,包在自己嘴上,繞到腦後打了個結,意思是說決計不談。
韋小寶吩咐親兵送上美酒佳肴,擺在桌上,在酒杯中斟了灑,笑道:「請,請,不要客氣。
」費要多羅聞到酒菜香味,忍耐不住,解開手帕,舉杯便飲。
韋小寶笑道:「侯爵又用嘴巴了?」費要多羅喝酒吃菜,卻不答話,表示嘴巴隻用於吃喝,不作别用。
韋小寶不住勸酒,心想把他灌醉了,或許便能叫他屈服,那知費要多羅喝得十幾杯酒後,将手帕抹了抹嘴巴,又将自己的嘴綁上了。
韋小寶見此情形,倒也好笑,命親兵引他到後帳休息,嚴加看守,自和索額圖、佟國綱等人商議對策。
佟國綱道:「這人如此倔強,堅決不肯在咱們軍中談和,若是就此放了他回去,卻又於心不甘。
」索額圖道:「關得他十天八日,每天在他面前宰殺幾名羅刹鬼子,瞧他是否還倔強得出?」佟國綱道:「倘若将他逼死了,這件事不免弄僵。
咱們以武力俘虜對方的議和劃界大臣,皇上說不定會降罪。
」索額圖點頭道:「佟公爺說得是,跟他一味硬來,也不是辦法。
」衆大臣商議且久,苦無善策。
今日将費要多羅擒來,雖是一塲勝仗,但決非皇上謀和的本意,可說已違背了朝廷大計,一個處理不善,便成為違旨的重罪。
說到後來,衆大臣均勸韋小寶還是将費要多羅釋放。
韋小寶道:「好!咱們扣留他一晚,明天早晨放便是。
」回入寝帳,踱來踱去的籌思,忽然想起:「先前學諸葛亮火燒盤蛇谷,在雅克薩打了個大勝仗,老子再來學一學周瑜群英會戲蔣幹。
」仔細盤算了一會,已有計較。
回到中軍帳,請了傳譯的荷蘭教士來,和他密密計議一番;又傳了華伯斯基和齊洛諾夫二人進帳,吩咐如此如此;再傳四名将領和親兵隊長來,吩咐如此如此。
衆人傾命而去。
華伯斯基和齊洛諾夫雖覺此事甚為跷蹊,但四名親兵手執刀柄站在身後,自然隻有諾諾連聲,不敢違背。
費要多羅睡在後帳行軍床上,心中思潮起伏,一時驚懼,一時悔恨,卻如何睡得着?翻來覆去的挨到半夜,隻聽得帳口鼻息如雷,三名看守他的親兵竟然都睡着了。
費要多羅心想:「我落入中國蠻子手中,若是不答應他們的條欵,決計難以脫身。
明天惹得那小鬼生起氣來,一刀将我殺了,豈非冤枉?天幸這三名衛兵都睡着了,何不冒險逃走?」蹑手蹑腳的從床上起來,解下斜背的皮帶縛在腰間,以免褲子脫落,輕輕走到帳口,隻見三名親兵靠在篷帳的柱上,睡得甚熟。
他伸手去一名親兵腰間,要想拔他的佩刀,手指将要碰到刀柄,那親兵突然打個噴嚏。
費要多羅大吃一驚,急忙縮手,過了好一會,不見有何動靜,又想去取另一名親兵的佩刀。
便在此時,那親兵伸個懶腰,說了幾句夢話。
費要多羅不敢多躭,悄悄走出帳門,幸喜三名親兵均不知覺。
他走到帳外,縮身陰影之中,隻見外面衛兵手提燈籠,執刀巡邏。
隻兄北、東、南三邊皆有邏兵,隻有西邊黑沉沉地似乎無人,於是一步步挨将過去,每見有邏兵走近,便縮身帳篷之後,好在一路向西,都是太平無事。
剛走到一座大帳之後,突然間西邊有一除巡邏兵過來,費要多羅忙在篷帳後一躲,卻聽得帳中有人說話,說的竟是羅刹話。
隻聽得那人說道:「公爵大人決意要去攻打莫斯科,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路途遙遠,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