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的劍法,但見他劍法變幻,甚是奇妙,但餘滄海盡自抵敵得住,又看了數招,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射向遠處的嶽靈珊身上,突然間全身一震,大吃了一驚,隻見六名青城弟子已圍住了她,将她慢慢擠向江邊。
便在此時,她所乘馬匹肚腹中劍,長聲悲嘶,跳将起來,将嶽靈珊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嶽靈珊身子一側,架開了削來的兩劍,站起身來,但六名青城弟子奮力進攻,猶如拼命一般。
這六人都是青城派中的好手,嶽靈珊雖然學過華山思過崖後洞石壁上所刻的五派劍法,青城派的劍法,卻沒有學過。
她學得五嶽劍法的奇招,以泰山劍法對付泰山派好手,以衡山劍法對付衡山派好手,對方驚駭之餘,頗具先聲奪人的鎮攝之勢,但以之對付青城弟子,卻無此效。
令狐沖隻看得數招,便知嶽靈珊無法抵擋這青城六弟子的舍命進攻,正焦急時,忽隻聽得“啊”的一聲長叫,一名青城弟子的左臂被嶽靈珊以一招巧招削斷。
令狐沖心中一喜,隻盼這六名弟子被這一招吓退,豈知不但其餘五人沒倒退半步,連那斷了左臂之人,也如發狂一般向嶽靈珊撲去。
嶽靈珊見他全身浴血,神色可怖有如惡獸,吓得連退數步,一腳踏空,跌到了江邊的碎石灘上。
令狐沖驚呼一聲“啊喲!”叫道:“不要臉,不要臉!”忽聽盈盈說道:“那日咱們對付東方不敗,也就是這個打法。
”令狐沖一想不錯,那日黑木崖之戰,己方四人已然敗定,幸虧盈盈轉而進攻楊蓮亭,分散了東方不敗的心神,才緻他死命。
此刻餘滄海所使的,正便是這個計策,他們如何擊斃東方不敗,餘滄海自然不知,隻是情急智生,想出來的法子竟然不謀而合。
料想林平之見到愛妻遇險,定然分心,自當回身去救,不料向他瞧去時,卻見他自招一招的和餘滄海相鬥,全不理會妻子已然身處奇險之中。
那六名青城弟子知道青城一派的存亡,以及自己每一個人的生死,都決于是否能在這一役中将對手殺死或是擒獲,是以招招進逼。
那斷臂之人已抛去長劍,着地打滾,向嶽靈珊小腿抱去。
嶽靈珊大驚,叫道:“平弟,平弟,快來助我!”林平之道:“餘矮仔要瞧辟邪劍法,讓他瞧個明白,死了也好眼閉!”一劍接着一劍,已壓得餘滄海透不過氣來。
他展開辟邪劍法,劍招越變越巧,雖然身在馬上,但單仗劍法之精奇,也已逼得餘滄海怒吼連連,神情越來越是狼狽。
原來林平之的武功倒不僅以身形靈動,進退莫測見長,這辟邪劍法的劍招本身,便遠在餘滄海苦練數十年的青城劍法之上。
令狐沖大怒,喝道:“你—你—你—”他本來還道林平之給餘滄海纏住了,分不出手來相救妻子,聽他這麼說,竟是沒将嶽靈珊的安危放在心上,所重視的隻是如何将餘滄海戲弄個夠。
這時陽光極烈,遠遠望見林平之嘴角微斜,臉上露出又是興奮又是痛恨的神色,想見他心中充滿了複仇的快意。
若說像貓兒捉到了老鼠,要先殘酷折磨,再行咬死,貓兒對老鼠卻絕無這般痛恨和惡毒。
隻聽得嶽靈珊又叫:“平弟,平弟,快來!”聲嘶力竭,已然緊急萬狀。
林平之道:“就來啦!你再支持一會兒,我得把辟邪劍法使全了,好讓整看個明白。
這餘矮子跟我們原沒冤仇,派人到福建來,隻是為了這一部‘辟邪劍譜’,總得讓他把這套劍法有頭有尾的看個分明,你說是不是?”他慢條厮理的說話,顯然不是說給妻子聽,而是在對餘滄海說,還怕對方不明白,又加了一句:“餘矮子,你說是不是?”但見他身法美妙,一劍一指,極盡邪雅,神态之中,竟是大有華山派女弟子,所學“玉女劍十九式”的風姿。
令狐沖原是企欲觀看他辟邪劍法的招式,以便潛思破解之道,此刻他向餘滄海展示全豹,正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但令狐沖全心挂念嶽靈珊,那有心情去看林平之的劍招?就算料定日後林平之定會以這路劍招來殺了他,也絕無餘裕去細看一招。
耳聽得嶽靈珊連聲急叫,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儀和,儀清師姊,你們去救一救嶽姑娘。
她——她抵擋不住了。
”儀清應道:“我們說過兩不相助,隻怕不便出手。
”
要知武林中人最講究的是“信義”二字,比較起來,“義”字确比“信”宇更要緊三分,但名門正派之士,說過了的話無論如何不能不算。
有些旁門左道的人物,行為盡管無惡不作,但一言既出,卻也是死而無悔,這食言而肥之事,在江湖上頗為人所不齒。
令狐沖聽儀和這麼說,知道确是實情,昨晚在封禅台側,她們就已向餘滄海說得明白,絕不插手,如果此刻有人上前相救嶽靈珊,那确是大大損及恒山一派的令譽,不由得心中大急,說道:“這——這——”盈盈突然一縱身,躍到江邊,腰間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柄半月形的彎刀,朗聲說道:“你們瞧清楚了,我是朝陽神教任教主之女,任盈盈便是。
你們六個大男人,合手欺侮一個女流之輩,可教人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