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道:“叫康兒來。
”一名内侍掀簾出去,帶了一個少年進來。
陳家洛看這少年就是和他形貌相似之人。
他站在乾隆身旁,神态十分親密,不似其餘大臣那樣畏縮。
乾隆道:“傳李可秀。
”内侍傳旨出去,一名武将進來叩見,說道:“奴才杭州将軍李可秀叩見聖駕。
”乾隆道:“那紅花會姓文的匪首怎樣了?”陳家洛聽得談到文泰來,更是凝神傾聽,隻聽見李可秀道:“他受傷很重,奴才正在延醫給他調理,要等他神智恢複之後才能審問。
”乾隆道:“要小心在意。
”李可秀道:“奴才不敢有絲毫怠忽。
”乾隆道:“你去吧。
”李可秀叩頭退出。
陳家洛輕聲道:“咱們跟他去。
”兩人輕輕溜下,腳剛着地,隻聽見廳内一人喝道:“有刺客!”一道灰影直竄出來。
陳家洛與趙半山奔至外院,混入士兵隊中。
隻聽見竹梆聲大作,登時大亂。
那枯瘦老者率領了七八名藍衣壯漢,手執兵刃四處巡視。
那老者目光炯炯,東張西望。
陳家洛早已背轉身去,慢慢移向門旁。
那老者突然大喝:“你是誰?”伸手向趙半山抓來。
趙半山雙掌“如封似閉”,将他一抓化開去,腳下向門邊沖去。
那老者緊緊跟随,一掌向趙半山背心上劈下來。
這時趙半山已到門口,聽到背後拳風,一矮身,正要回手迎敵,陳家洛已把上身兵勇的号衣脫下,反手摟頭向那老者蓋了下去。
老者伸手拉住,兩人用力一扯,一件号衣斷成兩截。
陳家洛把那半截号衣一揮,一運氣,号衣霹的一聲,直向那枯瘦老者打來,同時腳下毫不停留,筆直向門外竄出。
那老者也真了得,伸手一抓,又在半截号衣上抓了五條裂縫,身子如影随形,跟在陳家洛背後,剛跨出門,迎面一名兵上頭前腳後,平平的當胸飛來,原來是被趙半山抓住擲過來的。
那老者左臂一格,将那兵士撇在一旁,仍舊追了出去,就這樣慢得一慢,眼見敵人已闖出撫衙。
同時後面二三十名侍衛一窩蜂般趕出來。
那老者喝道:“大家保護皇上要緊,你們五人跟我去追刺客。
”他手向五名侍衛一指,自己施展輕功,追到街上。
隻見兩個黑影在前面屋上飛跑。
那老者一縱身也上了屋,一口氣奔過了數十間屋,和敵人相距已近,正要喝問,忽然前面屋下數聲呼哨,敵人似乎來了接應。
那老者藝高人膽大,并不在意,仍舊鼓勁疾追,前面兩人忽然下屋,站在街心。
那老者也跳下屋來,雙掌一錯,迎面向陳家洛抓去。
陳家洛不退不格,哈哈笑道:“我是你主人好友,你這老兒膽敢無禮!”那老者在月光下看清楚了陳家洛面貌,吃了一驚,縮手說道:“你這厮果然不是好人,快随我去見聖駕。
”陳家洛笑道:“你敢跟我來麼?”
老者稍一遲疑,心硯忽從陳家洛身旁竄出來,戟指罵道:“你這老不死,今天竟想抓我,我家公子看你主人面上,不來和你計較,我也看着我家公子面上,讓你一讓,你還在這裡撒什麼野?”那老者怒吼一聲,其快如風,已欺到心硯身旁,一抓抓住他的手臂。
心硯隻感到手臂如一隻熏紅了的鐵鉗鉗住,又痛又熱,動彈不得。
陳家洛和趙半山齊各大驚,雙雙來救,那老者把心硯一抛,兩掌分敵來人,心硯在空中打了一個跟鬥,輕飄飄落下地來,他不敢再肆口舌。
忽哨一聲,當先便走。
這時後面五個侍衛也都趕上來了,陳家洛和趙半山向西退走。
隻聽見前面不住有忽哨之聲,那老者叫道:“追!”前面三人,後面六人,直向西湖邊奔去。
湖邊是旗營駐防之處,俗稱旗下,那老者自忖那是官府力量最厚的地方,敵人逃到那邊,正是自入死地,于是放心趕來。
六個人追到湖邊,隻見陳家洛等三人跳上一隻西湖船,船夫舉槳把船蕩入湖中。
那老者見岸邊另有一隻遊船,和五名侍衛一齊落船,見船梢坐着一個船娘,青帕包頭,一身素衣,身材似乎十分苗條。
那老道:“快開船,追上前面的船,重重有賞。
”那船娘笑道:“怎個的?半夜三更還遊湖麼?我們當家的上岸去了,馬上就回來啦,你們幾位等一等成麼?”一名待衛不耐煩,一刀把系船的繩索砍斷,另一名侍衛花槍一撐,那隻西湖船就離岸數丈,掉過頭來。
那船娘笑道:“啊喲,從來沒見過這樣性急的遊湖客人,真是一點也不懂風雅。
”那老者不理她,一味催促追趕。
船娘舉槳劃船,眼見前面那艘遊船向蘇堤橋洞下溜去,一名侍衛拿起一塊船闆,幫着撥水,兩船漸漸近,忽然湖旁殘荷叢中,垂柳影下,輕輕的滑出五艘船來,中間一艘特大,朱漆欄幹,碧綠船篷,是一艘十分精緻的遊艇,艇上一人忽哨了一聲,陳家洛一提氣,縱到了遊艇之上。
心硯也躍到艇裡,取出一件白紡綢長衫給他穿上,陳家洛一人站在船頭,手中折扇輕搖,披襟當風,擡頭賞月,飄逸非凡,遠遠望去,恍如神仙中人。
片刻之間,那老者所坐的遊船也已劃近,他叫船娘止槳,高聲喝問:“朋友,你到底是那一路的,請留下萬兒來。
”心硯從艇中鑽出來,高聲叫道:“我家公子早已和你主人通報姓名,我是他的書僮,沒姓沒名,公子叫我心硯。
你叫什麼名字,不妨說給我聽聽。
我家公子是你主人朋友,咱們下人要是說得來,也不妨結交結交。
”心硯年紀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