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來,從來沒給人見到過。
”
陳家洛接過手已微微發抖,把紙包打開,隻見裡面是小半張詳箋,上面一大截已被燒去,下半截也是一片焦黃之色,還渺了許多燭油,上面寫的赫然是他母親的字迹,隻見什麼“半生傷痛”,“僅為兒耳”,“威逼嫁之陳門”等等一些零碎詞語,還有些字是上下文不相連續的,什麼“硖石沈氏之”,“婦道雲”等等,陳家洛不暇仔細研究,把信放入懷裡,問道:“姆媽的墳在那裡?”瑞英道:“在新造的海神廟後面。
”陳家洛道:“海神廟?”瑞英道:“是啊,那也是今年春天剛造的。
廟大極啦,在海塘邊上。
”
睹物思人,良用傷痛,陳家洛不願再問,說道:“瑞姑,我去看看再說。
”瑞英正想開口叮囑,陳家洛已從窗中飛身出去。
從家裡到海塘是他最熟悉的道路,片刻間即已奔到。
隻見西首高樓臨空,是幾座兒時所未見之屋宇,想必是海神廟了,于是迳向廟門走去。
忽然廟左廟右同時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一聽竟是夜行人的步法,他疾忙一退,縮身在一棵柳樹之後,隻見神廟左右分各竄出兩個穿夜行衣靠的人來,在廟門口四人舉手打個招呼,腳步絲毫不停,分向廟左廟右奔了下去。
陳家洛十分奇怪,心想海甯是海隅小縣,看這四人武功均各不弱,到這裡來不知有什麼圖謀,他正想跟蹤下去一查,忽然腳步聲又起,又是四個人從廟旁包抄過來,看這四人身材模樣和前面四人并不相同。
心裡更是奇怪,待這四人交叉而過之後,他提一口氣,如飛鳥般躍上廟門,橫躺在牆頂,俯首下視。
灰影起處,又有四個人盤繞了過去,陳家洛看這些人繞着海神廟打圈子,全神灌注,一聲不作,武功均非泛泛,難道是什麼教派舉行拜神儀式?又莫是大幫海盜在此聚會分贓,所以外面派了巡邏?一時好奇心起,輕輕跳下,隐身在牆邊,溜進太殿中查看。
東殿供的是建造浙江海塘的吳越王錢镠,西殿供的是潮神伍子胥,他再到中殿,殿上香煙缭繞,蠟燭點得晃亮,他想這裡供的不知是何神祗,擡頭一看,不由得驚呆了。
那中間端坐的潮神面目清秀,下颔微髭,一如自己父親陳相國生時。
陳家洛奇異萬分,忍不住輕輕的“咦”了一聲。
這時又聽見殿外傳來腳步之聲,忙隐身一在座大鐘之後。
不一會隻見四個人走進殿來,這四人穿了一色的黑衣,手中都拿着兵刃,在殿中繞了一圈又走了出去。
陳家洛見左面有一扇門開着,慢慢走過去,向外一張,隻見一條長長的白石甬道,直通出去,氣派十分宏偉,宛如京城大内宮殿規模。
他想走上這條白石甬道難免為人發覺,于是雙足躍到甬道頂上,一溜煙般跑到了甬道末端,一看下面無人,反躍身下。
過去又是一座神殿,殿外寫著“天後宮”三個大字,殿門并未關閉,陳家洛走進瞻仰神像,這一下比剛才驚訝更甚。
原來天後神像臉如滿月,雙目微揚,竟與自己生母徐氏的相貌一模一樣。
陳家洛愈看愈奇,如入五裡霧中,轉身奔出,去找尋母親的墳墓,隻見天後宮後面搭着一排連綿不斷的黃布帳篷。
他隐身牆角,往外注視,眼光到處,盡是穿黑衣的壯漢在黃布篷外來回巡視。
他今晚所見景象,俱出自己想像之外,雖然見他們戒備森嚴,但藝高人膽大,決心去探個明白,在地上慢慢爬近帳篷,乘兩名黑衣人都背轉了身之時,掀帳篷就鑽了進去。
他先伏地不動,細聽外面并無聲息,知道自己蹤迹未被發覺,回頭過來,隻見帳篷中空空曠曠一個人也沒有。
地下整理的十分平整,草根都已鏟得幹幹淨淨,帳篷一座接着一座,就如一條大甬道一般,一直通到後面。
每座帳篷中都點着巨燭油燈,照得一片雪亮,一眼望去,兩排燈光就如兩條小火龍般伸展出去。
陳家洛從腰間取出霍青桐所贈的短劍,握在手裡,一步步向前走去,心想:“就是龍潭虎穴,今日我也要闖他一闖!”四下裡靜悄悄的,隻有蠟燭上的燈火偶然爆裂開來,發出輕微的聲息。
他屏息提氣,走了數十步,忽然見前面有人衣服響動之聲,忙向旁一躲,隔了半晌,見沒有動靜,又向前走了幾步,燈光下隻見前面隆起兩座并列的大墳,一個人背向着他坐在墳前。
墳前各有一碑,碑上題着朱紅的大字,一塊碑上寫的是“清大學士陳公世倌之墓”,另一塊碑上寫的是“清一品夫人陳母徐夫人之墓”。
陳家洛在燭光下看得明白,心中一酸,原來自己父母親葬在此處,也不顧得危機四伏,就要撲上去哭拜,剛跨出一步,忽然坐在墳前那人站了起來。
陳家洛忙站定身子,先看他如何動靜,隻見他站着向墳凝視片刻,突然跪倒,拜了幾拜,伏地不起,看他背心抽動,似乎哭泣甚哀。
見此情形,陳家洛提防疑慮之心盡消,此人既在父母墳前哭拜,不是自己戚屬,也必是父親至親至近之門生故吏,見他哭泣甚悲,于是輕輕走上前去,在他肩上一拍,說道:“請起來吧!”那人一驚,突然跳起,但并不轉過身來,喝道:“是誰?”陳家洛道:“我也是來拜墳的。
”他先不去理那人,跪倒墳前,想起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