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物俱鮮,鷗鹭閑眠,應慣尋常聽管弦。
風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羨駿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然而沒有圖章,沒有落款,筆緻甚為秀拔。
鄭闆橋道:“秀則秀矣,筆力不足!”沉德潛低聲道:“這是今上的禦筆。
”大家吓了一跳,不敢多說。
袁才子大聲宣布:“現在檢點采品已畢,狀元是玉如意,榜眼吳春娟,探花卞文黛。
”湖上采聲四起。
袁枚等見了這三卷書畫,知道緻送的人不是宗室貴族,便是巨官顯宦,可是看那艘船卻沒有什麼特異,黑暗之中,船中的人隐隐約約看不清楚。
大家害怕自己這種風流事迹被禦史揭發出來,本來要賦詩聯句以紀盛會,現在也都不敢了,悄悄的上岸而散。
乾隆正要回去,忽聽玉如意在船中又唱起曲來,乾隆聽她歌聲柔媚入骨,不由得心癢難搔,對和坤道:“你去叫這姐兒過來。
”和坤答應了,正要過去,乾隆又道:“你莫說我是誰!”和坤道:“是,奴才知道。
”等遊船劃近玉如意花舫,和坤跨了過去。
過了半晌,拿回一張紙箋,遞給乾隆道:“她寫了這個東西,說:“請交給你家老爺。
””乾隆接來在燈下一看,隻見上面寫道:“暖翠樓前粉黛香,六朝風緻說平康。
踏青歸去春猶淺,明日重來花滿床。
”
乾隆笑道:“我今日已來,何必明日重來?”擡頭看時,玉如意的花舫已搖開了。
乾隆貴為皇帝,後宮妃嫔有時千方百計求他一幸,尚不可得,幾時受過女人的推搪?可是說也奇怪,對方愈是冷淡,愈是若即若離,他愈是要得之而後快,這一半也是人之天性,一半是他做慣皇帝,事事能随心所欲,今天玉如意忽然對他搭起架子來,反而覺得十分新鮮,于是對白振道:“叫舟子快劃,追上去!”
衆侍衛見皇帝發急,大家幫着用船闆劃水,漸漸追上玉如意的花舫,乾隆站在船頭,此時滿湖燈火漸滅,箫管聲息,前面花舫中卻隐隐傳出檀闆輕敲、笑語隐隐之聲,兩船漸近,忽然花舫窗門開處,一團東西向乾隆擲來。
白振搶上一步,伸手接住,觸手柔軟,原來不是暗器,忙遞給皇帝。
乾隆接過一看,見是一塊紅色汗巾,四角交互打了結,包着兩枚小小的金橘。
那汗巾又滑又香,乾隆拿在手裡,不禁神搖心蕩。
不一會,花舫先靠近了岸,火光中隻見玉如意登上一輛停在岸旁的小馬車,回過頭來,向乾隆微微一笑,放下了車帷。
馬車旁本來有兩人高執火把等候,這時抛去火把,在黑暗中隐沒了。
和坤大叫:“喂,等一下,慢走!”那馬車并不理會,蹄聲得得,緩緩向南而去。
和坤叫道:“快找車。
”但深夜湖邊那裡去找車?白振低聲囑咐了幾句,瑞大林施展輕功,不一刻已越過馬車,回過身來喝命車夫慢走。
不久褚圓竟找到一輛車來,大概是把坐車乘客趕出,強奪來的。
乾隆上了車,褚圓親自禦車,衆侍衛和内侍都跟在後面。
前面馬車緩緩行走,乾隆座車緊跟在後面。
白振見車子漸漸走向城中繁華之區,知道沒事,放下了心,猜想今日皇上一定要在這妓女家中過夜,但日前曾見她與紅花會的人物在一起,怕有陰謀詭計,不可不防,忙命瑞大林去多調人手,趕來保護。
玉如意的車子走過幾條大街,轉入了一條深巷,停在一對黑漆雙門之前,一個男子下車拍門。
乾隆也走下車來。
隻聽見“呀”的一聲,黑漆雙門打開,走出一個老媽子來,掀起車帷,說道:“小姐回來了,恭喜你啦!”玉如意走下車,見乾隆站在那裡,忙過去請了一個安,笑道:“啊喲,東方老爺來啦。
剛才真多謝您老人家的賞賜。
快請進去喝盅茶兒。
”乾隆一笑進門。
褚圓搶在前面,提防刺客。
乾隆見進門是一個院子,撲鼻一陣花香,原來庭中樹影婆娑,種着兩株桂花。
這時八月天氣,桂花開得正盛,濃香浮動,中人欲醉,乾隆随着玉如意走入一間小廂房,紅燭高燒,陳設倒也頗為雅緻。
女仆上來擺下菜肴。
乾隆見八個碟子中盛着肴肉、醉雞、皮蛋、肉松等宵夜酒菜,比之宮中大魚大肉,另有一番清雅風味。
這時白振等都在屋外巡視,房中隻有和坤侍候,乾隆将手一擺,叫和坤出房。
女仆篩了兩杯酒,那是陳年女貞紹酒,稠稠的醇香異常。
玉如意先喝了一杯,媚笑道:“東方老爺,今兒怎麼謝你才好?”乾隆也舉杯飲盡,笑道:“你先唱個曲兒吧,怎麼謝法,待會兒咱們慢慢商量。
”玉如意取過琵琶,輕攏慢撚,彈了起來,一開口“并刀如水,吳鹽勝雪”,唱的是周美成的“少年遊”。
乾隆聽得大悅,原來當年宋徽宗道君皇帝夜幸名妓李師師,兩人吃了徽宗帶來的橙子,李師師留他過夜,悄悄說道:“外面這樣冷,霜濃馬滑,都沒什麼人在走啦,不如别去喇。
”那知給躲在隔房的大詞人周美成聽見了,把這些話譜入新詞。
徽宗雖然後來被金人擄去,但風流蘊藉,丹青蔚為一代宗師,是古來皇帝中最有才情之人,乾隆聽她唱這阕詞,知她含義,連叫:“不去喇,不去喇!”
乾隆在房裡興高采烈的喝酒聽曲,白振等人在外面卻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杭州将軍李可秀統率着旗營兵丁都趕到了,把一條巷子四周團團圍住,李可秀手下的副将、參将已把巷子中每一家人家搜了一遍,就隻剩下玉如意這堂子沒抄。
白振帶領了十幾名侍衛,不斷在玉如意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