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臉上一熱,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兩手掌心都是汗水,他盼望了整整兩個月,才再聽到朱九真的聲音,教他如何不神搖意奪?隻聽得又有一個女子的聲音笑道:“師哥這麼早來,也不知是給兩位尊長拜來呢,還是給表妹拜年?”說話之間,廳門中走進三個人來。
群仆紛紛讓開,張無忌卻失魂落魄般站起,直到喬福使勁拉了他一把,這才走在一旁。
隻見進來的三人中間是個青年男子。
朱九真走在左首,穿着一件猩猩紅的貂裘,更襯得她臉蛋兒嬌嫩豔麗,不可方物。
那青年的另一旁也是個女子,三人似乎都是差不多年紀。
自朱九真一進廳,無忌的眼光沒再離開他臉兒,也沒瞧見另外兩個青年男女是俊是醜,穿紅着綠?那二人向主人夫婦如何磕頭拜年,賓主說些什麼,他全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眼中所見,便隻朱九真一人。
其實他年紀尚小,對男女之情,隻是一知半解,更非急色之徒,但每人一生之中,初次知好色而慕少艾,無不神魂颠倒,如癡如呆,固不僅無忌一人為然。
隻是他天性對人多情,不論對方男女老幼,均是如此,何況朱九真容色絕麗,無忌在颠沛困厄之際與之相遇,竟緻傾倒難以自持。
他也決非有什麼非分之想,隻覺能多瞧她一眼,多聽她說一句話,心中便喜樂無窮了。
衆僮仆領了賞,逐漸散去。
主人夫婦和三個青年說了一會,隻聽朱九真道:“爸,媽,我和大哥、青妹玩去啦!”主人夫婦微笑點頭,三個青年男女并肩走向後院。
張無忌不由自主,遠遠的跟随在後。
這天是大年初一,衆婢仆玩耍的玩耍,賭錢的賤錢,誰也沒有理他。
這時無忌才看明白了,那男子英俊溫雅,身長玉立,實是個罕見的美男子,雖在這等大寒天候,卻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黃色緞袍,顯是内功頗有火候。
那女子穿着黑色的貂裘,身形苗條,言語舉止,極有斯文,說到相貌之美,和朱九真可說各有千秋,但此刻在張無忌眼中瞧出來,自是大大不如他心目中敬如天仙的小姐了。
三人一路說笑,一路走向後院。
那少女道:“真姊,你的一陽指功夫,練得又深了兩層吧?顯露一手給妹子開開眼界好不好?”朱九真道:“啊喲,你這不是要我好看麼?我便是再練十年,也及不上你武家蘭花拂穴手的一拂啊。
”那青年笑道:“你們兩個誰都不用謙虛了,大名鼎鼎的『雪嶺雙姝』,一般的威風厲害。
”朱九真道:“我獨個兒在家中瞎琢磨,那及得上你師兄妹倆有商有量的進境快?今日喂招,明兒切磋,那還不一日千裡嗎?”那少女聽她言語中隐含醋意,抿嘴一笑,并不答話,竟似給她來一個默認。
那青年似怕朱九真生氣,忙道:“那也不見得,你有兩個師父,舅父舅母一起教,不是又比咱強麼?”朱九真道:“咱們咱們的?哼,你們同門師兄妹,自是親過表妹了。
我跟青妹說着玩,你總是一股兒幫着她。
”說着扭過了頭不理他。
那青年陪笑道:“表妹親,師妹也親,我是一般厚薄,不分彼此。
”朱九真倏地轉過身來,說道:“表哥,聽說你師父也收了一個女弟子,是不是?”那青年道:“是的。
”那少女似乎存心氣她,微笑道:“真姊,我那個小師妹美貌得緊呢,又會說話。
又讨人喜歡,整日價便是纏住了師哥,要他教這樣教那樣的。
趕明兒你見到了她,一定也會打從心兒裡愛她。
”朱九真冷冷的道:“是麼?難道比青妹你還美麗麼?”那少女微笑道:“我怎及得上這個小師妹,除非是真姊,方能跟他比一比。
”
朱九真道:“我又不是風流潇灑的美男子,怎地會見一個愛一個?”那男子聽她辭鋒直指自己,忙岔開話頭,笑道:“表妹,你帶我去拜訪你那些守門大将軍,好不好?一定給你調教得越來越厲害了。
”朱九真高興了起來,道:“好!”領着他們,迳往狂犺居去。
張無忌遠遠跟在後面,但見三人又說又笑,卻聽不見說些什麼,當下也跟到了狗場之中。
朱九真命飼養群犬的狗仆放了衆犬出來。
諸犬聽令行事,無不凜遵。
那青年不住口的稱贊,朱九真很是得意。
那少女抿嘴笑道:“師哥,你将來是『冠軍』呢還是『骠騎』啊?”那青年一怔,道:“你說什麼?”那少女道:“你這麼聽真姊的話,真姊還不賞你一個『冠軍将軍』或是『骠騎将軍』的封号麼?隻不過要小心她的鞭子才是。
”要知朱九真所養的猛犬或稱“征東将軍”,或稱“威遠将軍”,隻隻都有将軍封号,那少女這般說,乃是譏笑那青年與犬為伍。
那青年俊臉通紅,眉間頗有惱色,道:“胡說八道!你罵我是狗麼?”那少女微笑道:“這些将軍們長侍美人妝台,搖尾乞憐,寫意得緊啊,有什麼不好?”
朱九真臉一沉,道:“青妹,我又沒得罪你,怎地大年初一就來跟我過意不去?”那少女顯得大是詫異,說道:“咦?我巴巴的來跟你拜年,怎地跟你過不去了?”朱九真哼了一聲,心想雙方尊長都是世代交好,心中雖然惱極了她,卻是不便翻臉,問那個青年道:“表哥,你倒來評評這個理,是得罪了武小姐呢,還是她故意來跟我吵架?”那青年頗感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