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幫表妹,也不能幫師妹,兩個女孩子都是嬌生慣養,心胸狡窄的姑娘,不論偏袒了那一個,日後都是受罪無窮,唯一的法子便是顧左右而言他,于是笑道:“表妹,咱們好久不見了,說這些氣話幹什麼?我問你,舅舅舅母這些日子傳了你什麼厲害的武功,露幾手給我觀摩成不成?”
朱九真微一沉吟,道:“前幾天爹爹教了我一路筆法,隻是我沒學好,請青妹和表哥指點。
”那青年和少女一齊叫好,說道:“别客氣啦,讓我們見識見識,一開眼界。
”朱九真一擺手,在旁伺候的狗仆便從壁上摘了一對判官筆下來。
張無忌見牆壁上挂了許多兵刃,但長長短短的判官筆最多,似乎朱小姐平時擅使判官筆。
他父親張翠山号稱“銀鈎鐵劃”,原是使判官筆的名家,平時和他講論武功時,說到兵刃,自以談到單鈎和判官筆兩種兵器為多,因此張無忌對判官筆的招數也相當熟習,心想:“曾聽爹爹說過,武林中從未見過有女子使判官筆。
這位朱小姐居然用這種兵刃,武功自是高強。
”他對朱九真已傾心得如癡如呆,待見她所用兵刃和自己父親一樣,更增三分傾倒。
隻見她取了雙筆在手,左筆輕輕一擺,說道:“青妹,你來跟我喂喂招啊,這路筆法一個人不能練。
”那少女知她存心不良,有意要自己出醜,搖頭道:“我這點微末道行,怎跟真姊墊手?”朱九真連聲催促,那少女總是不肯下場。
那青年見勢成僵局,緩步而出,拱手道:“表妹,我來陪你玩,可是你得讓我些兒,朱家判官筆要是點中了我『膻中』、『百會』,衛璧今年可沒年酒喝了。
”要知膻中、百會等穴都是人身極要緊的穴道,點中即死。
朱九真給他奉承得很是歡喜,笑着叱道:“油嘴表哥!看招!”左筆下,右筆上,當真是分點他頂門“百會”、胸口“膻中”兩穴。
雙筆勢出如風,電閃而至,衛璧竟是不閃不避,似乎料到朱九真決計不會當真傷他要害,那知朱九真雙筆極是狠辣,認穴之準,不差分毫,一晃眼間,雙筆筆尖和他兩穴相去已不盈寸。
衛璧在千鈞一發的當兒,仍是笑道:“當真要表哥的性命麼?”青光閃處,叮叮兩聲輕響,不知他何時已是長劍在手,架開了朱九真的判官筆。
朱九真嬌聲喝道:“好!”雙筆縱橫,舞成了兩道白氣。
張無忌在一旁瞧得心曠神怡,他曾聽父親說道:這判官筆固然是點穴打穴的利器,但因帶了一個“筆”字,乃是武林中有文的兵刃,貴在潇灑自如,姿态飄逸,倘若一味蠻打惡鬥,不免落了下乘。
這時他旁觀朱九真的筆路。
當真是深得判官筆的三味,一時如瑤台簪花,嬌媚自喜,一時又若天馬行空,不可羁勒。
張無忌看了一會,心中一動:“她這路判官筆法,就如我爹爹的『倚天屠龍功』一般,也是脫胎于書法。
”
再看衛璧的劍術,也是精妙入神,隻是張無忌不懂劍術,便未能領略其中的好處。
鬥了一會,衛璧左支右撐,似乎越來越招架不住,隻見朱九真左手筆自右向左一掠,右手筆驚雷奔電般的劃了下來。
衛璧“啊喲”一聲,騰騰騰向後倒退三步,朱九真得理不讓人,右筆指向他胸腹之交的“巨阙穴”,左筆指向他臍眼“神阙穴”,這一招“雙阙歸元”,甚是厲害不過。
衛璧舉起長劍,伸了伸舌頭,道:“我投降啦!大小姐饒命!”說着雙膝微屈,作個下跪之勢。
朱九真很是得意,笑道:“承讓,承讓!”斜轉向右,雙筆脫手擲出,铮铮兩響,末入磚牆之中,筆尾露出在外者不過數寸,别看她嬌柔婀娜,内力還真示小。
張無忌忍不住脫口喝采:“好啊!”他跟在朱九真身後,來到狗場,為時已久,但誰也沒加留意,這聲喝采一出口,他登時後悔不疊。
場上衆人一齊回頭瞧着他,朱九真先見是個僮兒,也不理睬,她早就忘了兩個月前群犬咬傷張無忌之事,向衛璧道:“表哥,我這路筆法破綻百出,你給我指點指點。
”衛璧笑道:“我要是能指點,還能輸在你手上嗎?表妹,你這路功夫好看得緊,攻勢又很淩厲,叫什麼名字啊?”
朱九真雙手叉腰,道:“你倒猜上一猜。
”衛璧搔搔頭,道:“舅舅是世代家傳的書法名家,這路武功好像是從書中變化出來的。
”朱九真拍手笑道:“不錯!是什麼書法呢?”衛璧道:“好表妹,你别考究我啦,我可說不上來。
”張無忌站在一旁,見朱九真跟衛璧說話時滿臉春風,心下早就說不出的難過,隻想能有什麼法兒可以壓倒這個英俊美貌的青年,這時胸口一熱,沖口而出:“大江東去帖!”
原來朱九真是朱子柳的後人,那姓武的少女名叫武青嬰,是武三通的後人,屬于武修文一系。
武三通和朱子柳都是一燈大師的朝臣兼弟子,武功原是一路。
但百餘年後傳了幾代,兩家後人所學便各有增益變化,例如武敦儒、武修文兄弟拜大俠郭靖為師,雖然也學“一陽指”神功,但武功便近于九指神丐洪七公一派剛猛的路子。
衛璧是朱九真的表哥,拜武青嬰之父為師,他人既英俊,性子又溫柔和順,是以朱九真和武青嬰芳心可可,暗中都愛上了他。
朱武二女年齡相若,人均美豔,春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