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父親武當派的名門正派,一邊是母親白眉教的邪魔外道。
滅絕師太道:“哈哈,憑你這臭小子一言,便要咱們罷鬥?你是武林至尊麼?”張無忌心念一動,道:“是武林至尊便怎樣?”滅絕師太道:“你便是有屠龍刀在手,也得先跟我倚天劍決一勝負。
當真成了武林中的至尊,那時再來發号施令不遲。
”峨嵋群弟子聽師父出言譏刺張無忌,附和着都笑了起來。
張無忌心中,便如電光般閃了幾閃:“難道武林中人人想找我義父,想得到那柄屠龍刀,為的是要成為武林至尊?那時候真的便『号令天下,莫敢不從?』但聽得衆人譏笑之聲,在耳邊響個不停。
”
以張無忌藉藉無名的身份地位,說出兩下罷鬥的話來原是大大不配,他一聽得各人譏笑,登時面紅耳赤,突然一回頭,看到了站在峨嵋群弟子中間的周芷若。
她臉上露出一副仰慕傾倒的神色,眼光中意示鼓勵,更是一望而知。
張無忌已沖口說道:“你為什麼要殺死這許多人?每個人都有父母妻兒,你殺死了他們,他們家中的孩兒便要伶仃孤苦,受人欺辱。
你是出家人,難道心中不會安麼?”他這幾句話說得情辭懇切,旁邊站的衆人都是心中一動。
張無忌原本不擅辭令,但想到自己的身世,出言便即真摯。
周芷若胸口一熱,眼眶登自紅了。
滅絕師太臉色木然,始終不顯現七情六欲,隻是冷冰冰的道:“好小子,我用得着你來教訓麼?你自負内力深厚,在這兒胡吹大氣。
好,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便放了這些人走路。
”張無忌道:“我連你徒兒的一掌都躲不開,何況是師太?我不敢跟你比武,隻求你慈悲為懷,體念上天好生之德。
”吳勁草大聲叫道:“曾相公,不用跟這老賊尼多說。
咱們甯可個個死在老賊尼的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寬大。
”滅絕師太斜眼瞧着張無忌,問道:“你師父是誰?”張無忌心想:“父親、義父雖都教過我武功,卻都不是我師父。
”說道:“我沒有師父。
”此言一出,衆人均是太感奇怪,本來心想他在一招之間震跌靜虛,自是高人之徒,各人心中都還存着三分顧忌,那知他竟說沒有師父。
武林中人最尊師道,不肯吐露師父姓名,那是常事,但決不敢抹煞師父的存在,他說沒有師父,那真的沒有師父了。
滅絕師太不再跟他多言,說道:“接招吧!”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
處此情勢,張無忌不接也是不行,當下不敢大意,雙掌并推,以兩隻手掌接她一掌。
不料滅絕師太手掌一低,便像一尾滑溜無比、迅捷無倫的小魚一般,從他雙掌之下穿過,波的一響,拍在他的胸前。
張無忌一驚之下,護體的九陽神功自然發出,和對方拍來的掌力一擋,就在這兩股勁力将觸将離的微妙狀态之下,滅絕師太的掌力忽然無影無蹤的消失。
張無忌一呆,擡頭看她時,猛地裡胸口猶似受了鐵錘的一擊。
他立足不定,向後接連摔了兩個觔鬥,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委頓在地,便似一頓軟泥。
滅絕師太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閃爍不定,引開敵人的内力,然後再加發力,實是内家武學中精奧之極的修為,旁觀衆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識得這一掌的妙處,忍不住喝采。
蛛兒搶到張無忌身旁,急忙扶他,說道:“阿牛哥,你——你——”張無忌但覺胸口熱血翻湧,搖了搖手,道:“死不了。
”慢慢爬起身來,隻聽滅絕師太對三名女弟子道:“将一幹妖人的右臂全都砍了。
”那三名女弟子應道:“是!”挺劍走向銳金旗的衆人。
張無忌忙道:“滅絕師太,你——你說我受得你三掌,就放他們走路,我——我挨過你一掌,還有——還有兩掌。
”
滅絕師太擊了他一掌,已試出他的内功正大渾厚,并非妖邪一路,甚至和自己所學,頗有相似之處,又見他雖然袒護魔教教衆,實則不是魔教中人,說道:“少年人别多管閑事,正邪之分,該當清清楚楚,适才這一掌,我隻用了三分力道,你知道麼?”張無忌知她以一派掌門之尊,自是不會虛言,她說隻用三分力道,那就是真的隻用三分,但不論餘下的兩掌如何難挨,總不能顧全自己性命,眼睜睜讓銳金旗人衆受她宰割,便道:“在下不自量力,再受——再受師太兩掌。
”吳勁草大叫:“曾相公,咱們深感你的大德!你英雄仗義,人人感佩。
餘下兩掌千萬不可再挨。
”
張無忌道:“滅絕師太——”隻叫了四個字,口一張,又是一大口血噴出來。
蛛兒大急,伸手待去扶他,那知自己腿膝一麻,便又摔倒。
原來她雖得無忌解穴,但血脈未曾行開,眼見無忌受傷,焦急之下,便即奔出相救,猶似一個雙腿癱瘓之人,遇到火災等事變,卻會突然發足狂奔。
蛛兒所以能夠移動,乃仗霎時間的精神支持,過得片刻,終于站立不定。
滅絕師太嫌她礙事,左手袍袖一拂,已将她身子卷起,向後擲出。
周芷若搶上一步接住,将她輕輕放在地下。
蛛兒急道:“周姊姊,你快勸他别挨那兩掌,你的說話,他會聽的。
”周芷若奇道:“他怎會聽我的話?”蛛兒道:“他心中很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麼?”周芷若滿臉通紅,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