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小兄弟,大家命在頃刻,誰都苦楚難當,是好漢子便莫示弱出聲。
”張無忌應道:“是!”以九陽真經中運功之法鎮懾心神,調勻内息。
平時隻須依法施為,立時便心如止水,神遊物外,這時卻越是運功,四肢百骸越是難受,似乎每處大穴之中,同時有幾百枚燒紅了的小針在不住刺入。
原來他修習九陽真經數年,雖然得窺天下最上乘武學的秘奧,但以未經明師指點,隻是自己一人暗中摸索,體内積蓄的九陽真氣越儲越多,卻不會導引運用。
本來不加引發,倒也罷了,那圓真的一陰指卻是武林中最為陰毒的功夫,一經加體,猶如在一桶火藥上點燃了藥引。
偏生他又身處乾坤一氣袋中,激發了的九陽真氣無處宣洩,反過來又向他身子沖激。
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中,張無忌正經曆着修道練功之士一生最艱難最危險的關頭,生死成敗,懸于一線。
周颠等那想到他竟會遲不遲、早不早,偏偏就在這時撞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龍虎交會的大關頭,隻道他中了一陰指後垂死的呻喚。
張無忌竭力抵禦熱氣的煎熬,圓真的話卻仍是一句句清清楚楚的傳入耳中,聽他說道:“我師妹和我兩家乃是世交,兩人從小便有婚姻之約,豈知楊破天暗中也在私戀我師妹,待他當上了明教教主,威震天下,我師妹的父母固是勢利之輩,我師妹也心志不堅,竟爾嫁了他。
可是她婚後并不見得快活,有時和我相會,不免要找一個極隐秘的所在。
楊破天對我這師妹事事依從,絕無半點違拗,她要他帶去看一看秘道,楊破天雖然極不願意,但經不起她軟求硬逼,終于帶了她進去,自此之後,這光明頂的秘道,明教數百年來最神聖莊嚴的聖地,便成為我和教主夫人相會之地,哈哈,哈哈——我在這秘道中來來去去走過數十次,今日重上光明頂,還會費什麼力氣?”
周颠、楊逍等聽了他這番言語,人人啞口無言,周颠隻罵了一個放字,下面這屁字便接不下去。
每個人胸中憤怒如要炸裂,對于明教的侮辱,再沒比這一件事更為重大的了。
而今日明教覆滅,更由這秘道而起。
衆人雖然聽得眼中如欲噴出火來,卻都知圓真的話并非虛假。
圓真又道:“你們氣惱什麼?我好好的姻緣被楊破天活生生拆散,明明是我愛妻,隻因楊破天當上了魔教的大頭子,便将我愛妻占了去。
我和魔教此仇不共戴天。
楊破天和我師妹成婚之日,我曾去道賀,喝着喜酒之時,我心中立下重誓:成昆隻教有一口氣在,定當殺了楊破天,定當覆滅魔教。
我立下此誓已有五十餘年,今日方見大功告成,哈哈,我成昆心願已了,死亦暝目。
”
楊逍冷冷的道:“多謝你點破了我心中的一個大疑團,楊教主突然暴斃,死因不明,原來是你下的手。
”
圓真森然道:“當年楊師兄武功高出我甚多,咱們同門學藝,誰的功夫如何,大家心中明白——”周颠接口道:“因此你隻有暗中加害楊教主了,不是下毒,便是如這一次般忽施偷襲。
”圓真歎了口氣,搖頭道:“不是。
我師妹怕我偷下毒手,不斷的向告誡,倘若楊破天被我害死,她決計饒不過我。
她說她和我暗中私會,已是萬分對不起丈夫,要再起下毒心,那是天理不容。
楊師兄,唉,楊師兄,他——他是自己死的。
”
楊逍、彭瑩玉等都“啊”了一聲。
圓真續道:“假如楊破天真是死在我掌底指下,我倒饒了你們明教啦——”他聲音漸轉低沉,回憶着數十年前的往事,緩緩的道:“那一天晚間,我又和我師妹在秘道中相會,突然之間,聽到左首傳過來一陣極重濁的呼吸聲音。
這是從來沒有的事,這秘道構造隐秘之極,外人決計無法找到入口,而明教中人,卻又誰也不敢進入。
咱倆聽到這呼吸聲音,當時大吃一驚,便即悄悄過去察看,隻見楊師兄坐在一間鬥室之中,手裡執着一張羊皮,滿臉通紅。
他已見到了我們,說道:『你們兩個,很好很好,對得我住啊!』說了這幾句話,忽然間滿臉鐵青,但臉上這鐵青之色一顯即隐,立即又變成血紅之色,忽鐵忽紅,在瞬息之間,接連變換了三次。
楊左使,你知道這種功夫吧?”
楊逍道:“這是本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
”周颠道:“楊逍,你也已練會了,是不是?”楊逍道:“『練會』兩字,如何能說?當年楊教主看得起我,曾傳過我一些這神功的粗淺入門功夫。
我練了十多年,也隻練到第二層而已。
再練下去,便即全身真氣如欲破腦而出,不論如何,總是無法克制。
楊教主能于瞬息間變臉三次,那是練到第五層了。
他曾說,本教曆代衆位教主之中,以第八代鐘教主武功最高,據說能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練到第六層,但便在練成的當天,走火入魔身亡,自此之後,從未有人練到第五層的。
”周颠道:“這麼難?”鐵冠道人道:“倘若不這麼難,那能說得上是明教的護教神功?”
這些明教中的武學高手,對這“乾坤大挪移”神功都是耳聞已久,因此一經提及,雖然身處危境,仍是忍不住要談上幾句。
彭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