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三四頭兀鷹不住在天空盤旋。
突然間一頭兀鷹俯沖下去,立即又急飛而上,羽毛紛紛掉落,啾啾哀鳴,顯是給下面什麼東西擊中了,吃了一個大虧。
銳金旗的掌旗使莊铮死在倚天劍下之後,副旗使吳勁草承張無忌之命,升任了正旗使,這時見幾頭兀鷹古怪,道:“我去瞧瞧。
”帶了兩名弟兄,急奔過去,過了一會,一名教衆先行奔回,向張無忌禀道:“禀告教主,武當派殷六俠摔在山谷之中。
”張無忌大吃一驚,道:“是殷六俠?受了傷麼?”那人道:“似乎是受了重傷,吳旗使一見是殷六俠,命屬下急速禀報教主。
吳旗使已下谷救援去了——”張無忌心急如焚,不等他說完,快步奔去,楊逍、殷天正等随後跟來。
到得近處,隻見那裡是一個峭壁,下臨深谷,崖旁生滿了長草小樹,吳勁草左手抱着殷利亨,正在十分吃力的攀援上來。
張無忌挂懷殷利亨的生死安危,沿着山壁搶了下去,一手抓住吳勁草右臂,另一手便去探殷利亨的鼻息。
隻覺他呼吸細微,張無忌便放寬了心,接過殷利亨的身子,幾個縱躍,便上了峭壁,将他橫放在地下,定神一看,不禁又是驚怒,又是難過。
但見他膝、肘、踝、腕、足趾、手指,所有四肢的關節,全都被人折斷了,氣息奄奄,動彈不得,對方下手之毒,實是駭人聽聞。
他神智尚未迷糊,一見到無忌,臉上微露喜色,吐出了口中的兩顆石子。
原來他受傷後被人推下山谷,仗着内力精純,一時卻不緻死,兀鷹想來吃他,被他側頭咬起地下的石子,噴氣射擊,如此苦苦撐持,已有數日。
楊逍見那四頭兀鷹尚自盤旋未去,似想等衆人抛下殷利亨後,便飛下來啄食他的屍體,心下惱怒,從地下拾起四粒小石,嗤嗤連彈,四頭兀鷹應聲落地,每一個的腦袋都是被小石打得粉碎。
殷利亨點了點頭,多謝楊逍替他出了這口氣。
張無忌先給他服下止痛護心的藥丸,然後設法替他接續斷骨,但一加查察,便即皺起了眉頭-但見他四肢共有二十來處斷折,每一處斷骨均是被重手指力捏成粉碎,再也無法接續。
殷利亨道:“跟三哥一樣,是少林派金剛指力——指力所傷——”張無忌登時想起當年父親所說三師伯俞岱岩受傷的經過來,他也是被少林派的金剛指力捏得骨節粉碎,卧床已達二十餘年。
其時自己父母尚未相識,不料事隔這許多年月,又有一位師叔傷在少林金剛指之下。
他定了定神,說道:“六叔不須煩心,這件事交給了侄兒,定教奸人難逃公道。
那是少林派中何人所為,六叔可知道麼?”殷利亨搖了搖頭,他數日來苦苦掙命,早已筋疲力盡,此刻心頭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便此昏暈了過去。
張無忌想起自己身世,父母所以自刎而死,最主要的是為了對不起三師伯。
今日六師叔又遭此難,再不勒逼少林派交出這罪魁禍首,如何對得起俞殷二位?又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父母?
張無忌見殷利亨雖然昏暈,性命已是無礙,隻是斷肢難續,多半也要和俞岱岩同一命運。
他負着雙手,遠遠走了開去,要安安靜靜的細細思量一下。
他走上一個小丘,坐了下來,心中兩種念頭不住交戰:“要不要到少林寺去,找到那罪魁禍首,跟爹爹、媽媽、六叔報此大仇?若是少林派肯坦率承認,交出行兇之人,事端就不緻擴大,否則豈非明教要和武當派聯合,共同對付少林?我已和衆兄弟歃血盟誓,決不再向六大派尋仇生事,此刻事情鬧到了自己頭上,就将誓言抛諸腦後,那如何能夠服衆?禍端一開,此後怨怨相報,隻怕又要世世代代的流血不止,不知要傷殘多少英雄好漢的性命?”
這時天已全黑,明教衆人點起燈火,埋鍋造飯,張無忌兀自坐在小丘之上,眼見月亮升起,仍是拿不定主意,一直想到半夜,才這麼決定:“咱們且到少林寺去求見掌門空聞神僧,說明前因後果,要他給一個公道。
”轉念又想:“但若把話說僵了,非動手不可,那便如何?”他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要知他年紀輕輕,初當大任,所遭逢的卻是江湖上最辣手的難題,身處恩怨仇殺之際,便是老成練達、識見超卓之士,也未必能有善策,何況他武功雖佳,處事的經驗卻是淺鮮之極,一心想要止戰息争,但兇殺血仇,對一件件迫人而來。
張無忌機緣巧合,當了明教教主的重任,推不掉、甩不脫,此後的煩惱艱困,實是無窮無盡呢!
他回到燈火之旁,衆人雖然肚餓,卻誰都沒有動筷吃飯,恭敬肅穆的站着等候。
張無忌好生過意不去,忙道:“各位以後自管用飯,不必等我。
”去看殷利亨時,隻見楊不悔已用熱水替他洗淨創口,喂他飲湯。
殷利亨神智仍是迷糊,突然間眼晴定定的瞧着楊不悔,大聲道:“曉芙妹妹,我想得你好苦,你知道麼?”楊不悔滿臉通紅,神色極是尴尬,右手拿着匙羹,低聲道:“你再喝幾口湯。
”殷利亨道;“你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
”楊不悔道:“好啦,好啦!你先喝了這湯再說。
”殷利亨似乎甚為喜悅,張口把湯喝了。
次日張無忌傳下号令,各人暫且不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