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多持油船”這裡的“尚”官方記功語氣很重,然而也意多隐晦,可指“夏侯尚部”,也可指“夏侯尚軍”,但夏侯尚作為諸軍統帥,親自渡江涉入險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張郃此時正是夏侯尚所督之部。
綜合以上分析可見,此戰水陸兩線,吳方從正面帶來最大的壓力當是孫盛屯塢裡的萬餘人,而率主力渡江激戰的,最終将孫盛部擊破占領江中渚的,乃是張郃。
《尚傳》内容,當為陳壽得自魏國官方資料,故為最詳,而此事《郃傳》僅兩句。
這大概是曹丕欲将之戰之功歸于夏侯尚(注3),而授意在記錄上做的手腳。
街亭
魏明帝繼位前後,曹操以來的元老宿将已經星散将盡,所餘着惟曹真、張郃、徐晃等人,另一方面,司馬懿起自曹丕左右,于文帝時代在魏國迅速崛起(注4)。
魏國的軍事重心大緻可歸于江漢與關中兩區,張郃前在關中随夏侯淵平定諸羌胡及枹罕宋建,淵死代之統領漢中諸軍,文帝時“郃與真讨安定盧水胡及東羌”;後又在江陵之戰督諸軍奮戰,“明帝即位,遣南屯荊州,與司馬宣王擊孫權别将劉阿等,追至祁口,交戰,破之。
”江漢與關中諸軍都曾受張郃統領,作為曹操以來軍事上僅存的元老,加上長期以來的良好戰績,張郃在魏軍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曹真于文帝時為鎮西将軍,假節,都督雍、涼州諸軍事,後參與了江陵之戰,明帝即位先後任大将軍、大司馬,俨然是諸曹、夏侯在軍事上的代表人物,在諸葛亮出祁山後主導關中的軍事。
而司馬懿于明帝即位後不久遷骠騎将軍,太和元年六月,加督荊、豫二州諸軍事。
此後,張郃、曹真、司馬懿各自作為魏軍在中央、荊州、關中的最高層領導,關系比較微妙,曹真為諸曹夏侯代表、司馬懿為曹丕托孤重臣,通常張郃處于這兩人的領導之下。
明帝時代,曹真後督關中諸軍,司馬懿督荊豫諸軍,分别應對蜀、吳方面的戰事,這可以說是一種結構上的平衡。
而這一平衡時期,張郃顯然是魏軍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一但關中、江漢的有軍事行動,張郃部便要奉魏帝之命從一區趕往另一區。
在來回奔移與大小作戰中,已至黃昏之年的張郃軍事上的成就越來越引人注目。
蜀漢建興六年,諸葛亮首出祁山。
《三國志·諸葛亮傳》“六年春,揚聲由斜谷道取郿,使趙雲、鄧芝為疑軍,據箕谷,魏大将軍曹真舉衆拒之。
亮身率諸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賞罰肅而号令明,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應亮,關中響震。
”
《三國志·曹真傳》:“諸葛亮圍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反應亮。
帝遣真督諸軍軍郿,遣張郃擊亮将馬谡,大破之。
《三國志·張郃傳》:“諸葛亮出祁山。
加郃位特進,遣督諸軍,拒亮将馬谡於街亭。
”
由《亮傳》與《曹真傳》可以肯定的是此戰為箕谷、祁山兩線作戰,作戰的先後,《曹真傳》:“帝遣真督諸軍軍郿,遣張郃擊亮将馬谡”,看似行文有勢,然實際上較為含糊,既軍郿又何以要擊馬谡?“遣真督諸軍,遣張郃---”這樣給人映象似乎對抗蜀軍的主力是曹真,張郃所部也為曹真督下,《郃傳》:“加郃位特進,遣督諸軍”這裡卻是張郃督諸軍,二人職責似有所沖突(注5)。
而《諸葛亮傳》的邏輯則交待得較為清楚,因為揚聲取郿,趙雲據箕谷,曹真舉衆拒之,所以才會有《真傳》中的“軍郿”。
雍涼為曹魏所并有年,天水三郡何以驟然響應諸葛亮?也可由《亮傳》知其真正原因:曹真的所率的魏軍主力已在箕谷被趙雲鄧芝牽制住,蜀軍主力聲東擊西的轉擊祁山,頓時無援的天水三郡為情勢所迫才不得不叛變魏國(注6)。
由此,可以說是曹真軍事上的判斷失策造成了關中空前的危機。
對于張郃的出戰,《亮傳》随後交待得更加清楚:“魏明帝西鎮長安,命張郃拒亮,亮使馬谡督諸軍在前,與郃戰于街亭。
”關中的劇變,使得魏明帝不安之下移駕西鎮長安,此前曹真的關中諸軍已無法調動,面對諸葛亮從祁山方向而來的主力,魏明帝派出的領軍将領,實際上是張郃。
“加郃位特進”,〈宋書·百官志〉:“特進,前漢世所置,前後二漢及魏、晉以為加官,從本官車服,無吏卒。
晉惠帝元康中定位令在諸公下,骠騎将軍上。
”東晉制:“特進,骠騎,車騎,衛将軍,諸大将軍,諸持節都督。
右第二品。
”綜上來看,“特進”在曹魏也應是與“骠車衛”近級的高位,然而,這是臨時的加官。
張郃行伍起家,根據《三國志》本傳的記載來看,此時為左将軍、鄚侯,這在曹魏政權下已是外姓将領的極至了,畢竟張郃既非諸曹夏侯嫡系,又非諸帝身邊近臣,即使此後再有功,也被當權者想辦法把功勞轉移給了親信嫡系。
所以終文帝一世與明帝初年,雖張郃數戰有功,卻未得升進。
然而此時明帝的大将,曹真被牽制、司馬懿在荊州,能用的就隻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