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把軍事幾乎全盤交給蔡瑁大哥執掌。
荊州的軍事全由蔡瑁和蒯越搞了。
給人的感覺是謀士成群,大将全無。
倘若算大将,除去蔡瑁,恐怕就得算黃祖那老白癡了。
黃忠和魏延當時還在底層未被發掘呢……
然後,終于有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男人出現了:文聘。
荊州一幫文士,把個荊州弄得有點大袖翩翩的味道,士人成風。
看看——蒯越、蒯良、伊籍、王威、李矽,以及諸葛亮的隐士兄弟們,居然沒一個血性漢子。
文聘的出現真乃是鶴立雞群也。
可惜三國裡文聘出鏡不多。
比較經典的一次是給魏延當配角——“魏延隻管招呼玄德軍馬入城。
隻見城内一将飛馬引軍而出,大喝:‘魏延無名小卒,安敢造亂!認得我大将文聘麼!’魏延大怒,挺槍躍馬,便來交戰。
兩下軍兵在城邊混殺,喊聲大震。
……魏延與文聘交戰,從已至未,手下兵卒皆已折盡。
延乃撥馬而逃,卻尋不見玄德,自投長沙太守韓玄去了。
”與魏延打那麼久是什麼概念誰都知道的。
其骁勇當不輸于徐晃樂進之輩了。
而後曹操來了,荊州全體投降,投降儀式上,蔡瑁和張允丢盡了臉。
荊州群臣,惟有蒯越和文聘有面子。
曹操撫着蒯越的背說:“吾不喜得荊州,喜得異度也。
”這個評價極高了。
而文聘的表現,《三國志》與《三國演義》中同,今從《三國志》:“太祖征荊州,琮舉州降,呼聘欲與俱,聘曰:‘聘不能全州,當待罪而已。
’太祖濟漢,聘乃詣太祖,太祖問曰:‘來何遲邪?’聘曰:‘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荊州雖沒,常願據守川漢,保全土境,生不負于孤弱,死無愧于地下,而計不得已,以至于此。
實懷悲慚,無顔早見耳。
’遂欷歔流涕。
太祖為之怆然,曰:‘仲業,卿真忠臣也。
’厚禮待之。
”
降曹者多矣,能令曹操“怆然”者,印象裡獨一無二了。
而即使這個人已成了曹操的“走狗”,老羅也沒有把他刻畫得一無是處:“(長闆大戰)張飛引軍至,殺開一條血路,救玄德望東而走。
文聘當先攔住,玄德罵曰:‘背主之賊,尚有何面目見人!’文聘羞慚滿面,引兵自投東北去了。
”抓住玄德是什麼概念鬼都知道。
文聘如果捉了他,曹操立馬封他荊州刺史都說不定。
在這裡文聘至少顯現了一個男兒應有的血性。
其意義多少讓人想起華容道。
他和關羽的性質沒兩樣,而且他未受過玄德的恩惠。
我看到這裡對文聘的崇敬油然而生。
這才是來去明白的男人。
還不象關羽那麼虛僞。
但是後來就沒面子了,在赤壁大戰那個火龍飛長江的晚上,文聘成了第一個受傷者:“聘立于船頭,大叫:‘丞相鈞旨:南船且休近寨,就江心抛住。
’衆軍齊喝:‘快下了篷!’言未絕,弓弦響處,文聘被箭射中左臂,倒在船中。
船上大亂,各自奔回。
”我想象曹操看見文聘這一倒,心裡刹那是什麼感情?以他的智慧立刻可以知道自己已被愚弄。
在那個決定時代的時刻,文聘不經意地做了一個特殊的見證人。
火燒赤壁以後,文聘就擔任了江夏太守,一直與孫權作戰。
時有西文東張之說,東張指合肥的張遼。
後來記得哪本書上(不是《三國志》)有如下記載——權以大軍圍城,甚急。
會雨,城潰。
聘乃大開四門,高卧于堂。
權不敢入,曰:“聘有北地忠臣之名,而做此态,必有伏兵。
吾其避之。
”乃退。
(大意如是)這也就是傳說中的空城計了。
文聘其他的事,借《三國志》中的說一下:“太祖先定荊州,江夏與吳接,民心不安,乃以聘為江下太守,使典北兵,委以邊事,賜爵關内侯。
與樂進讨關羽于尋口,有功,近封延壽亭侯,加讨逆将軍。
又攻羽重辎于漢津,燒其船于荊城。
文帝踐阼,進爵長安鄉侯,假節。
與夏侯尚圍江陵,使聘别屯沔口,止石梵,自當一隊,禦賊有功,遷後将軍,封新野侯。
孫權以五萬衆自圍聘于石陽,甚急。
聘堅守不動,權住二十餘日乃解去。
聘追擊破之。
增邑五百戶,并前千九百戶。
聘在江夏數十年,有威恩,名震敵國,賊不敢侵。
分聘戶邑封聘子岱為列侯,又賜聘從子厚爵關内侯。
聘薨,谥曰壯侯。
”戰績不可謂不猛。
曹操一輩子都信任北人,用南人不多。
而文聘居然取得他的信任,衛護南界數十年,可見曹操對他的倚重。
而作為降将升到後将軍,曹操軍中僅有徐晃、張合與他三人而已。
想象一下這個人的心路曆程。
在荊州,是戰神,是荊州人心目中呂布一般的猛将。
他并未與蔡瑁争權,顯然隻是想做好一個軍人的職責。
曹操來了,他投降之餘不失高風亮節。
但他不再是一個絕無僅有的人物,而成了一個地位不很高的二流武将。
而他隻是面無表情的衛護邊疆,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敵人的攻擊。
每個曆史人物都有一張臉譜。
臉譜大多簡單,可是内心卻洶湧澎湃。
文聘是一張忠誠低調的臉。
可是,誰又知道這個荊襄第一将的内心?上初中時我刻意寫過一段關于文聘的小說。
我想象他在被黃蓋射中那一箭時,聽見殺聲四起、看見火龍躍天時,這個荊州降将站在那時代的邊緣,在想什麼呢?那一秒鐘,他想到的或許無比複雜。
但終究是沒什麼大意義了。
終究還是作為赤壁的第一個犧牲者,頹然落于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