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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麼才算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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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原型,是指文藝作品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所依據的生活中的人。

    但是這裡有兩點需要說明:一是原型與作為藝術形象出現的人物不能畫等号,因為藝術形象還綜合了作家在生活中觀察到的許多其他人的因素。

    二是并非所有重要人物都有原型。

    即使有原型的人物,也不能将作品中的事實一一坐實,那樣隻會使自己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因為作家會将生活中觀察到的許多其他人的某些特點加到這個人的身上,使他(她)成為藝術形象。

    正是由于《紅樓夢》與曹雪芹的家世有一些關聯,所以有些讀者便不由自主地去找原型。

    這倒罷了,因為有的看起來确實有點像曹家的某人。

    但是非要事事坐實,那就不免捉襟見肘,漏洞百出了。

    作為小說,《紅樓夢》有的人物可能有原型,但是絕大多數重要人物沒有原型,至少現有的材料不能證明。

    不必費力地去為每一個人物尋找原型。

    所謂原型,也隻是取其某一點而已,不能把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和原型等同起來。

    我們前面已經論證了被有的讀者稱為破解《紅樓夢》秘密“總鑰匙”的秦可卿沒有原型,至少她不是什麼廢太子之女。

    也許曹雪芹寫這個女人時有過一個原型,咱們不知道,後來修改了,即使有,也和原來的不一樣了。

    曹雪芹之前清代已經建立一百年,要從文獻中找出個把人來在某一點上相像并不難,别的作品要找也會找到,但是哪個作家會這麼費事去“隐藏”?有什麼必要?這樣做怎麼創作? 就拿《紅樓夢》來說,賈寶玉是第一主角,胡适說“賈寶玉即是曹雪芹”,“此書的著者——即是書中的主人翁”,這個說法還比較籠統,并沒有事事坐實。

    有的學者走得更遠,一一對号入座,這就不可避免地使自己陷入難以自圓的尴尬局面。

    曹雪芹的生卒年紅學界至今沒有定論。

    不過卒年分歧不大,因為脂批提供了權威線索,可以确定死于1763或1764年,誤差不超過一年。

    而生年則可能差七八年!按照曹雪芹的好友敦誠的兩首挽詩中的說法,“四十蕭然太瘦生”和“四十年華付杳冥”,曹雪芹活了四十歲左右。

    而曹雪芹的另外一位朋友張宜泉則說他“年未五旬而卒”。

    中國傳統文化在死者年齡上曆來取長不取短,因為取短對喪者和喪家是非常不敬的。

    即使時至今日,大家平時都用實(周)歲,但對于死者則往往用虛歲。

    比如某人生于1916年陽曆12月下旬,死于2005年1月上旬,悼詞或簡曆往往會說某人“享年九十歲”,而不會按實足年齡說“享年八十八歲”。

    其實這一進一出幾乎差兩年。

    所以有些學者不贊成四十七八歲說,而認為四十出頭比較可信。

    我支持這種說法,我認為曹雪芹隻活了四十一二歲,不可能超過四十三歲。

    也就是說,曹雪芹大約生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前後,雍正五年(1727)曹家被抄時他大約虛歲五歲到七歲。

     主張曹雪芹活了四十七八歲者的一個重要理由是,認為曹雪芹如果沒有親身體驗過當年的繁華生活和抄家,就寫不出這樣偉大逼真的作品來。

    這種看法是違背藝術規律的,因為不一定非要親身經曆過才能創作出優秀小說來。

    難道寫犯罪,作家就要親自犯過罪麼?許多作家的作品都很好地表現了自己出生幾十年前甚至幾百年前的故事。

    何況當時曹雪芹的祖母、叔叔(或父親)、老仆等都活着,他也可以從中了解當年自己家族的許多事情。

    于是一些重要素材成為《紅樓夢》的重要内容,其中包括某些人可能成為原型。

    曹家在北京還有許多親戚,有的地位相當顯赫,這些必定也會成為他創作《紅樓夢》的素材。

     即使把生年放到最寬,曹雪芹活了四十八歲,他應當生于1715年,1727年被抄家時他也隻有十三歲。

    從史料來看,康熙晚年對曹家已經很不滿意,多次警告;雍正即位後對曹家的厭惡溢于言表(見《關于江甯織造曹家檔案史料》,中華書局1975年),曹家在南京的日子已經大不如前,抄家回京以後就非常艱難了。

    《紅樓夢》中無論是賈寶玉還是賈府的許多事情,也和曹雪芹的生活對不上号。

     除了賈寶玉,還有林黛玉和薛寶钗,還有襲人和晴雯等一大堆重要人物,她們是不是也都有原型?也許有,也許沒有。

    到底有沒有,要靠材料說話。

    但決不會隻是生活中某個少女“原型”的簡單藝術化。

    别的姑且不說,這幾位都是一組一組對照着寫的,生活中怎麼會這麼巧? 在這裡我認為有必要強調,搞學術研究必須遵守學術規範。

    學術規範不是哪一個人制訂的,而是在千百年的長時期中約定俗成大家都遵守的一些基本和普遍的規矩。

    比如說,不能違反邏輯常識,不能隻用看來對自己有利的材料而對自己不利的材料視若無睹,對于某些材料不能随心所欲地改造,等等。

     胡适有一句名言:“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

    ”因此學術研究可以以假設為前提來推導出某個結論,但必須通過小心求證來證明這個假設的正确性,否則這個結論就隻有可能性而不能完全成立,更不能将這個沒有經過證明的結論來作為新的前提。

    這是學術研究最起碼的規矩。

    我們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胡适這句“大膽的假設,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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