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劉心武在北京西單圖書大廈為新書《劉心武揭秘〈紅樓夢〉》簽售,“簽了一個多小時,我的手都累了”。
今年圖書出版界興起一股“紅樓熱”,許多紅學普及讀物融入這場盛大的合唱。其中,作家劉心武格外引人注目。
上世紀80年代初,這位因關注現實而成名的作家,是“傷痕文學”的領軍人物之一,他的小說《班主任》,已作為“傷痕文學”的代表作寫進文學史。
而近些年來,劉心武依然筆耕不辍,但其新作并未得到讀者的充分關注,除了紅學研究作品。
從領銜“傷痕文學”到躲進“紅樓”潛心紅學,在某些人眼裡,這樣的劉心武顯得有點兒“不務正業”。但劉心武依舊我行我素,他甚至還開創了紅學研究中飽受争議的一個分支,自命名為“秦學”。
“《紅樓夢》的藝術魅力經久不衰,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就像斷臂的維納斯,是不完整的。”劉心武說,它的不完整給後人留下無窮的藝術想像與探佚的空間。
早在十多年前,劉心武就走進了曹雪芹留下的探佚空間。他從“秦可卿”這個人物入手,對《紅樓夢》進行研究,得出了震驚紅學界的結論:秦可卿的原型,是康熙朝廢太子胤秖的女兒,也就是乾隆四年發生的“弘皙逆案”的主謀弘皙的妹妹。
去年,劉心武在央視“百家講壇”錄制了“揭秘《紅樓夢》”系列講座。央視十套有關工作人員說,這樣一檔遠非黃金時段,甚至有人戲稱為“睡眠時間”的節目,因為“揭秘《紅樓夢》”系列講座的播出而聚集了超強人氣。為回應廣大觀衆的強烈要求,“百家講壇”重播了這個系列講座。《劉心武揭秘〈紅樓夢〉》一書,是該講座第一講至第十八講演講記錄文本。
在一片贊譽聲之外,也有一些不太悅耳的聲音傳到劉心武那裡。有人認為劉心武嚴重誤導了大衆的價值取向,“作為一個著名作家,劉心武放下了從前關注現實的情懷,一頭紮進《紅樓夢》中,做些與現實無關,且無任何社會價值的吟風弄月之事。”
也有人說,劉心武的研究太側重于曹雪芹身世與清朝政治鬥争的關系,這對幫助讀者領略小說文學魅力關系不大。
還有人指責在《紅樓夢》前面加上“揭密”這樣的字眼,有商業化炒作之嫌,是對我國古典文學名著的不負責任以及對作者的不尊重。
劉心武并不否認“揭秘”一詞的商業包裝意圖,“用這種辦法吸引大衆關注也沒什麼不可以”。“紅學本身很多東西都構成商品了,比如雕塑、絹人,以及楊柳青的畫都是很受歡迎的。”
顯然,劉心武更在乎别人對他探佚紅樓的“合法性”的質疑,他用“平民紅學”一詞來回應别人對他學術功力的疑問,以圖借此來消除紅學研究的“身份壁壘”。
但談到自己的研究方法時,劉心武卻不再拿“平民”說事,“我是做‘原型研究’的。‘原型研究’是國際上很流行的一種方法,比如對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原型研究’就很有名。這恰恰是一種很學院式的研究方法。”
在劉心武看來,“紅學研究”目前遇到的一個大問題,就是《紅樓夢》和廣大普通讀者之間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壁壘,還沒有充分地“公衆共享”。
“專家的批評很重要,但不允許别人自由地說話,說人家外行,甚至說人家是紅學妖孽,封殺人家,不讓人家有自己的聲音……這樣的紅學壟斷是不利于紅學發展的。有人說我不是專業的,但我的所作所為是合理的。”劉心武說,他的研究成果有這麼多人願意聽,願意買,說明他是有群衆基礎的,他的研究終究是為群衆服務的,而不是為某個專家或某個學派服務。
在《劉心武揭秘<紅樓夢>》的簽售會上,一位帶着孩子慕名而來的家長告訴記者,他的兒子非常喜歡劉心武的電視講座,每次都拿着遙控器不讓換台。首都某高校中文系的一名學生則說:“以前我沒有勇氣讀完《紅樓夢》,光是裡面的人名,就夠我頭疼的了。聽了劉老師的講座,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找來從頭到尾讀了一遍,發現我們的傳統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我們不能強迫青少年來讀《紅樓夢》這樣的大部頭。他們更願意接受一些新鮮的、有趣的東西”,劉心武說,他之所以采取“懸疑式”的方式來講《紅樓夢》,目的之一就是喚起大衆閱讀《紅樓夢》的興趣,“他們因興趣而進入《紅樓夢》的世界後,完全不必接受我的意見,完全可以形成他們自己的,各不相同,甚至互相抵牾的見解。一旦有如此局面,我會更高興。”(記者:宋廣輝實習生:董樂铄)
來源:《中國青年報》(2005年09月0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