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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紅樓夢》外探讨所謂“曆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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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兼談紅學空間的“學術共享”問題 趙建忠 作家中評論《紅樓夢》的很多,張愛玲、王蒙、李國文等,還有不久前去世的巴金老人;盡管他們不是專門的紅學家,但他們的紅學著述,往往更能溝通人們的心靈也就能給人種剝骨剔髓的明爽感,有時還是紅學家們說不出來的,尤其是魯迅對賈寶玉的評論,一句“愛博而心勞”,至今沒人比這概括的更精辟。

    個中原因,恐怕還是由于他們真正地深入到了作品内部,是把《紅樓夢》當作文學作品來诠釋的。

    近十年來,以《班主任》一炮打響的當代小說家劉心武也轉向了《紅樓夢》研究,起先,我也沒太注意,以為他不過是一時興趣所至去借《紅樓夢》抒發自己的感慨,但劉心武卻認為他寫的那些系列《紅樓夢》小說為“學術小說”而非泛泛“戲筆”,是他多年來紅學探佚研究成果的結晶或載體,他并且宣稱開創了“紅學”中又一新學派——“秦學”。

    最近,他又應中央電視台“科學·教育頻道”《百家講壇》欄目邀請,錄制了系列紅樓節目,還将《劉心武揭秘〈紅樓夢〉》作為書名,以書面結集形式由東方出版社公開發行。

    從2005年8月至今,該書銷行以來,竟再版多次,甚至出現了盜版現象,這也可以說是創了紅學著述的記錄了! 劉心武真的解開曹雪芹“之謎”并“揭秘”了《紅樓夢》麼?如果真是那樣,我們當然有理由奉獻對他的敬意,因為他完成了兩百年來紅學研究者們前赴後繼都未竟的事業,百年尋夢,一旦“揭秘”,怎不令吾人歡欣鼓舞?然而遺憾的是,我在通讀了劉心武的一系列“學術小說”和紅學論著之後,得出的感覺卻是:他不僅在具體的情節描寫方面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而且在人物形象刻畫上也背離了《紅樓夢》原著形象的性格發展邏輯;很多具體結論更是荒誕不稽,于史無據;尤其是在研究方法、治學态度方面存在着嚴重的随意比附、主觀臆斷的問題。

    由于劉心武本人作為著名作家的轟動效應,加上他那支生花妙筆的煽情渲染,更有新聞媒體、報刊的大張旗鼓地宣傳造勢以及出版社出于商業利益考慮的“隆重推出”,那些危言聳聽的所謂“揭秘”已經和正在愚弄、誤導着千千萬萬個讀者和聽衆。

    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幾代紅學家們筚路藍縷開創“紅學”的艱辛成果以及為這門“顯學”所做的正面普及的努力将化為笑談。

    紅學界的師友們常常感慨:兩百年來辛苦積累的紅學著述在民間的影響和普及,還抵不上一部《紅樓夢》電視連續劇的熱播。

    可見傳播載體和輿論導向是多麼重要! 劉心武是如何“揭秘”《紅樓夢》的呢?他聲稱是“從對秦可卿原型的研究入手,揭示《紅樓夢》本文背後的清代康、雍、乾三朝的政治權利之争”,盡管他認為這樣做并不是其終極目的,而是把秦可卿的研究當作一個突破口“去進入《紅樓夢》這座巍峨的宮殿”;但通觀他的紅學著述,給人最深印象就是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歸納的“流言家看見宮闱秘事”那一套路數。

    雖然他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研究方法是索隐而是“原型研究”,并特别強調“原型研究是一種世界很流行的文學研究模式”,但從實質上看,劉心武的研究思路其實也不過是傳統的“自叙傳”與當代新索隐糅合後的産物而已,并且在鑽牛角尖的具體研究過程中,比舊索隐派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于說流行世界的“原型研究”模式,這種方法本身也并不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有所恃必然有所失,每一種研究方法對文學作品的解讀都有其獨特的視角,但也因自己的立足點而導緻偏差,問題的關鍵在于:劉心武的所謂“原型”,并不是研究者和公衆普遍認同的而是他主觀臆測的“原型”,何況作家在塑造某一形象時“原型”也未必是一個。

    試問:把秦可卿看作是康熙朝廢太子後裔弘皙之妹,究竟有什麼過硬的史料支撐?其實,隻要查閱愛新覺羅宗譜、皇室玉牒以及清代養生堂的有關文獻,這個問題并不難弄清楚。

    因為涉及到皇室血統,從懷孕至出生直到死亡就都必然會有專門記載;再者,曹家乃百年望族、曹寅系海内名士,平日裡賓客輻辏、門庭若市,而且交往的多是些“通天”人物,在這樣的複雜政治背景下,曹家人長着幾個腦袋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私藏欽犯的骨肉?更有甚者,《紅樓夢》第十一回的“園中秋景令”即“黃花滿地,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通天台之路。

    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翩,疏林如畫……”,居然被認為是隐含着“秦可卿真實身份和家族企盼的信息”,劉心武指出這樣的寫景方式在全書中是個孤例,“奇的是用在一個似乎是最不必展開描寫風景的‘坎兒’上”,他還進一步分析出了小令用在此處季節時令的某些不合榫現象,從而得出是隐語而非寫實之景的奇談怪論;需要說明的是,由于成書過程的異常複雜,《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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