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以禮,跟他一見又有何妨”。
書生的見識,可愛但又可悲,讓人扼腕歎息不已。
張翠山書生柔弱的心性,率真而缺乏決斷,理念與情感的沖突中不是變通。
性格即是命運,張翠山後來的悲劇,原來可追溯至此,他内心主導的觀念太強烈了,所以他處處都有“一是心意難定”的時候。
謝遜其實是張翠山的人生教師,不過學生并不完全及格。
謝遜一句“假仁假義”的嘲諷,雖未觸及張翠山的靈魂,但帶來的不可抗拒的機會,使張翠山終于放下了觀念的包袱,情不自禁向殷素素吐露了真實的心意。
張翠山暫且抛開了善與惡禮教的外在束縛,鼓足勇氣,聽任生命本能意志的驅駛,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真情,接受了殷素素的愛。
極端場面,極端情景,人性的枷鎖完全打開,觀念的重負可以棄如敝屣,面具可以卸下,不需要作假,也再用不着作假。
冰川荒島中,張翠山終于可以放松下來,靜下來,傾聽内心情感的真實聲音,聽任生命率真樸素的本能指引自己暢飲生命醇美的甘泉,找回自己的本質。
武當七俠,各有所長,但張三豐卻獨對張翠山另加青眼,寄予厚望,其原因,俞蓮舟說是因為張翠山悟性最高,可作張三豐的衣缽傳人。
此所謂悟性,隻是對武學的悟性。
武當七俠中,張翠山對于人生的悟性是頗有不足的。
如此看來,張三豐授徒并不成功。
這一點,使人想到王重陽,自王重陽之後,全真七子,實不足論,境界太高的大宗師,反而難以恰當地傳道,教出真正的高徒。
悲劇的審美雖然淬砺人性的純淨,但帶來的心靈悸痛又是殘忍而讓人怅然的。
張三豐的百歲壽辰中,忽生慘烈奇變。
武林高手前來興師問罪,面對衆多名門大派,張三豐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依然毫不猶豫地回護着張翠山殷素素。
但想不開、想不通的卻是張翠山自己。
殷素素将秘密言明之後,情和理,道與義的沖突,将張翠山逼上了絕境,他那書生的癡氣再次不可抑止地發作,一種虛妄的自我迷幻的道德力量上升到不可調和的矛盾。
張三豐沒有來得及阻止這一悲劇的發生,如果事先知道事件的前因後果,張三豐定會自有擔當,絕不會讓張翠山如此輕率而逞血氣之勇。
相比之下,殷素素的自殺更具有感人的力量。
哀莫大于心死,殷素素最大的絕望是丈夫沒有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殷素素有勇氣面對生活中的一切危險和邪惡,但她卻實在沒有勇氣面對愛人的譴責。
她的自殺更合乎情理,更讓人憐惜。
她本來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妖女”,為了追求愛情,她付出了真誠的努力,真誠地要改變自己,以使自己能和所愛之人處于同一認識境界之中,使所愛之人更能愛她。
但她的努力最終還是付諸流水,美好的幸福終于成了一場過眼雲煙,她隻有陪伴丈夫,死于丈夫所認同的那種道德的譴責之中。
十大書生上榜人物,張翠山書生的見識,可愛但又可悲,因此排名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