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構上看《紅樓構》沒有結尾,後四十回這樁公案一直争論至今,比較公認的一點是後四十回不是曹雪芹寫的。
有的說曹雪芹沒有寫完,有的說寫完後佚散丢掉了,有的說是高鹗的續作,有的說是程偉元的續作,也有人說是高鹗在原稿基礎上的續作,在美國有人通過電腦對《紅樓夢》進行檢索,考證後四十回與前八十回的關系。
更有考證家們指出後四十回不符合作者在前八十回已經透露的發展走向,前邊說“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後邊卻來了個“蘭桂齊芳”“家道複初”。
前邊說王熙鳳“一從二令三人木”,“人木”即“休”字,暗示王熙鳳最後的結局是被休掉,開除“妻籍”,後邊沒有這樣反映出來而是病死了。
前邊說探春遠嫁,後邊寫的是遠嫁後又回來了。
這方面的學問我知之甚少,不做更多的列舉了,總之前八十回與後四十回比較,後四十回不如前八十回精彩這是事實。
《紅樓夢》的結構一反中國古典小說的傳統。
古典小說重視因果關系,注重時間的順序,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關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能理得很清楚,是一種線性的結構。
拿《水浒傳》來說,一百零八好漢怎麼上的梁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情況,都能說得很清楚,有的是陷在某一官司裡,有的是受朋友的牽連,有的是受贓官豪門的迫害,最後都上了梁山。
善惡報應,獎善懲惡的因果關系就更清楚。
比如在《三國演義》中寫一個貴族、軍閥失敗,必然要寫清楚他失敗的原因,要麼剛愎自用,要麼不講政策,打擊面過寬,不善于用賢人,聽信讒言。
寫打了勝仗,因為他的指揮高人一籌,采取了敵人意想不到的軍事手段,偷襲、詐降、火攻等等,我們都能講出這一個情節與那一個情節的關系。
但《紅樓夢》很難說。
如劉姥姥逛大觀園,你講不出許多關系,沒有它《紅樓夢》仍然存在,當然有與無效果是不一樣的。
劉姥姥是很有社會經驗的一個農民老太太,她獲得了一次殊榮,逛了一趟大觀園,也出了一通洋相,發表了許多感受,更體現出大觀園非凡的景象。
一位著名學者、教授認為劉姥姥進大觀園能過上一至二日豪華的生活,受到優厚的款待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大觀園是不能如此接待這樣一個窮老婆子的。
我個人感覺這個情節确實像虛構的,帶有偶然性、戲劇性,也可從全書中獨立出來而不影響全局,然而沒有它也會帶來一些欠缺。
《紅樓夢》許多地方都可獨立成章,它可以被切割,這有點像黃金的性質,具有可切割性。
《紅樓夢》的某些地方也給人以重複之感,吃完了又吃,喝完了又喝,吵完一次架又吵一次架。
它的這種似松又緊,既獨立又聯貫的結構使它呈現出許多與其他小說不同的現象。
書中許多人物作者喜歡捉對來寫,不是單純地寫一個人。
賈寶玉有一塊玉,薛寶钗立即有一個金鎖,寶玉對金鎖。
賈寶玉的寶玉是叼在嘴裡生而有之,薛寶钗的金鎖是癞頭和尚送的。
史湘雲有個麒麟,張道士那兒又有個麒麟。
有了薛寶钗還有薛寶琴,有了賈寶玉還有甄寶玉,甄寶玉寫得并不怎麼樣,但它反映了作者的一種心思。
寶钗與薛蟠,兄妹倆是那樣的不同,寶钗是那麼聰明、賢惠、含蓄,而薛蟠卻粗魯、下作,是呆霸王,但他總比賈珍、賈蓉那些人要好一點兒,人呆了容易被别人原諒,傻壞傻壞就稍微可愛一點兒了,又精又壞更令人厭惡。
黛玉與寶钗是一個對照,黛玉與晴雯也是。
舊紅學中有影子說,晴雯是黛玉的影子,襲人是寶钗的影子。
她們的性格類型大緻差不多。
襲人是比較讨厭的,她自己和寶玉亂七八糟,卻跑到王夫人那裡去彙報:要注意了!要警惕了!寶玉越來越大,整天和女孩子們混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