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钗除了在金钏之死和尤二姐自殺與柳湘蓮出家的事上确實表現了極不應該的冷漠外,主要罪狀是兩條:一是撲蝶“移禍”黛玉;二是在金钏死後的衣服問題上“想比下黛玉”。
其實如果不帶先入之見,客觀地分析一下當時的情形,我們就會得出比較真實的結果。
關于“撲蝶移禍”,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人們情急之下作出的反應往往與正在進行的事有關。
她此行就是為找黛玉而來,因此說尋黛玉是最正常不過的。
至于寶钗主動拿出自己新做未穿的衣服給金钏做壽衣,正反映出她為人豁達,不愛計較,思想也有比較開明的一面。
其實寶钗并未争“寶二奶奶”的寶座,反而從心底裡希望寶、黛事成。
二十五回賈府老少得知寶玉、鳳姐蘇醒過來,大家這才放心。
“聞得吃了米湯,省了人事,别人未開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薛寶钗便回頭看了她半日,嗤的一聲笑。
……‘我笑如來佛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衆生;這如今寶玉、鳳姐姐病了,又燒香還願,賜福消災;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緣了。
你說忙的可笑不可笑”。
若是此例還不足以表明寶钗的真誠的話,那麼二十八回寶玉沒有應賈母之召随黛玉同去而留在王夫人處吃飯,寶钗笑道:“你正經去罷。
吃不吃,陪着林姑娘走一趟,他心裡打緊的不自在呢。
”寶玉吃罷急于要茶漱口,探春等笑他成日瞎忙。
寶钗笑道:“你叫他快吃了瞧林妹妹去罷,叫他在這裡胡羼(chàn)些什麼。
”薛寶钗若真有争奪之意,絕對不會開這等玩笑,因為這樣的玩笑隻能是促成寶、黛的好事。
如果說寶钗這樣做是虛僞,那麼寶钗這個形象就不像是出于曹雪芹這樣的大手筆了。
而且曹雪芹通過叙事人口氣也證明了寶钗的真誠:“薛寶钗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着寶玉。
昨兒見元春所賜的東西,獨他與寶玉一樣,心裡越發沒意思起來。
幸虧寶玉被一個林黛玉纏綿住了,心心念念隻記挂着林黛玉,并不理論這事。
”這個細節準确地表現出封建正統意識比較濃厚的淑女薛寶钗的個性,她總是在封建禮教的範圍内循規蹈矩地生活,從不做非“禮”之事,也從無非“禮”之言。
即使在十分生氣的時候“反擊”一兩句也不太直露。
她總是抑制着自己的感情,以任意流露情感為不取——這從她批評黛玉引用《西廂記》曲語即可見出——因此,和林黛玉将她作為情敵對待相反,高度理智型的薛寶钗恰恰沒有這種敵對意識。
這個少女之所以能引起廣大男性(甚至許多女性)的好感,正是由于她的基本品質是好的——當然不等于沒有錯誤,更非沒有缺點——性格則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