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看出,它的語氣很一般,又強調文章寫法(何時“截住”),不象是在提示遠在八十回之後的重大情節。
從脂批慣例來看,批書人批到他感到是可悲的事件時,總不免要發出“哀哉傷哉”、“悲夫”、“歎歎”一類感慨,他豈能對最終使賈府化為烏有的一場大火(如果它有的話)無動于衷,在提到時如此輕描淡寫!可見,“為後回作引”并非“千裡伏線”的意思,它實在隻是說為後面的那一目情節作引罷了。
我們細查的結果,發現它指的就是第四十或第四十一回,隻是那段文字已經殘缺了,情節已經迷失了,所以我們找不到。
第四十回後半寫行酒令,“鳳姐兒和鴛鴦都要聽劉姥姥的笑話”,劉姥姥就用俚語說酒令,逗樂了大家。
正當她用“兩隻手比着說道:‘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
’衆人大笑起來”時,“隻聽外面亂嚷”,現存的脂本都到這一句斷了,下面一回開始又接寫座中吃酒,就象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所以我們始終不知道為什麼“外面亂嚷”。
這裡肯定缺掉了一段作為插曲的情節,否則,作者是決不會憑空寫上一句“隻聽外面亂嚷”而又不交待什麼事的,這大概是因為裝訂成冊(一般回數總以十位的整數分裝)的原稿在借閱過程中有了破損,緻使第四十回未了或者第四十一回開頭掉了一頁,于是,隻好添一二句話,把兩頭連接起來,所以,連席上不再行酒令了也未加說明,便接寫調換木頭酒杯的事,補綻痕迹十分顯然。
但幸好還保存了“隻聽外面亂嚷”這一句,使我們拿它來與前回“作引”的一段文字對照時,感到在寫法上确如脂評所說的那樣,也因此可以推知散佚的文字大體上也是寫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令人驚恐的事(未必仍是失火),但事情終于無妨(至于究竟是何事,寫它有何用意,當然無從揣測)。
從而解決了那條脂批确實并非是暗示後半部有賈府遭大火情節的問題。
回過頭來,再看這首曲子的末兩句,它在這個問題上幫我們撥開迷霧的作用就十分顯著了:“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這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茫茫白地”和“食盡鳥飛”一樣,隻是一種比喻(“好一似”),所以它既非雪地實景,也非一片焦土,這種荒涼景象的造成不是由于别的原因,而是“食盡鳥投林”的結果(故用“落了”兩字)。
如果我們本來懷疑賈府的家業最後消亡得如此“幹淨”,其原因了四大家族在政治鬥争中失勢之外,是否還會有别的諸如遭火之類的自然災禍的偶然因素在的話,現在把這首曲子的含義與脂批内容加在一起考慮,疑團應該是可以冰釋的(參見拙文《“賈府遭火”辨,載《社會科學戰線》一九七八年創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