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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詞三首(第七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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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鑒賞] 《姽婳詞》突出地表現了曹雪芹政治觀點上的矛盾:他一方面不滿封建制度,一方面又想“補天”;一方面憎惡政治腐敗、現實黑暗,一方面又為清帝國的命運擔憂,為本階級的沒落哀傷;一方面同情奴隸們的痛苦和屈辱,為受冤遭迫害者提出強烈的控訴,一方面又主張“清清白白”地做人,“守着多大碗兒吃多大碗的飯”,反對奴隸們用暴力來推翻現存的制度、争取自身的解放。

    在《姽婳詞》中,他以當今皇帝褒獎前代所遺落的可嘉人事為名,指桑罵槐,揭露和嘲笑當朝統治者的昏庸腐朽和外強中幹的虛弱本質:“天子驚慌恨失守,此時文武皆垂首。

    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這無疑是大膽的。

    但是,把封建王朝在農民起義風暴的猛烈掃蕩下的土崩瓦解看成是一場災難,把向革命勢力作拚死頑抗的林四娘當作巾帼英雄而大加贊美,這又說明曹雪芹并沒有完全背叛自己的階級。

     清代康熙之後,政治上轉向黑暗,随着農民與地主階級的矛盾鬥争日益激化,農村中的奪糧、抗祖和“搶田奪地”的鬥争也此起彼伏,大規模農民起義的條件雖則尚未成熟,但已在醞釀之中。

    封建地主階級中一些對現實比較有清醒認識的人,開始擔心像前代青州唐賽兒以至李自成那樣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不久就會重新出現,哀歎沒有人能“挽狂瀾于既倒”。

    《姽婳詞》正反映了這種深懷隐憂的沒落階級的思想情緒。

     脂硯齋在小說寫到“黃巾、赤眉一幹流賊餘黨”時曾加批語,以為不能實看這些話,否則,“便呆矣”,還說“此書全是如此,為混人也。

    ”因而,目前有些研究紅學和史學的同志認為,從史事看,林四娘應死于抗清,“非與義軍為敵者”(周汝昌同志《紅樓夢新證》第二三○頁),此詩實“與義軍無關”,“對立面為侵擾青州之清軍”,這樣寫是為“避清帝爪牙之耳目”,或者更肯定地認為“是指崇祯十五年十二月清軍在未入關前一次入侵明境山東青州之事。

    (引自徐恭時同志一九七六年八月三十一日來信)。

    此說,不僅關系到作者對農民起義的政治立場問題,也關系到這位滿族子弟會不會存在某些反滿意識的問題。

    這是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的。

     撇開隐寫史實的深意探索不談,還想再說幾句有關小說人物形象的話。

    《姽婳詞》這段情節在小說描述晴雯之死的過程中是強行插入的,給人以一種彷佛是遊離的、節外生枝的感覺。

    寶玉吊晴雯撲了空回來,就被叫去做吊林四娘的詩,做成《姽婳詞》,作者連過渡的文字也不要,緊接着就讓他撰寫《芙蓉女兒诔》,這一切都顯然是有用意的,那就是通過詩來暗示诔文中所包含的政治寄托。

    然而,把一個以生命去酬答平日恩寵的貴族姬妾與一個遭封建勢力迫害而死的女奴放在一起寫,以便作某種類比的意圖,從階級觀點來看實在是有問題的。

    它同樣清楚地表明了曹雪芹思想中所存在的深刻矛盾。

     附錄:有關林四娘資料選錄 《紅樓夢》小說有詠林四娘事,彼亦實有其人。

    王漁洋《池北偶談》雲:“閩陳鑰字綠崖,觀察青州。

    一日,燕坐齋中,忽有小鬟年可十四五,姿首甚美,褰簾曰:‘林四娘見。

    ’逡巡間,四娘已至前萬福,蠻髻朱衣,繡半臂,鳳觜,腰佩雙劍。

    自言‘故衡王宮嫔也,生長金陵,衡王以千金聘妾入後宮,寵絕倫輩,不幸早死,殡于宮中。

    不數年國破,遂北去。

    妾魂魄猶戀故墟,今宮殿荒蕪,聊欲假君亭館延客,願無疑焉。

    ’自是日必一至。

    久之,設具宴陳,嘉肴旨酒,不異人世,亦不知從何至也。

    酒酣,叙述宮中舊事,悲不自勝,引節而歌,聲甚哀怨,舉坐沾衣罷酒。

    一日,告陳言當往終南山,自後遂絕。

    有詩一卷,其一雲:‘靜鎖深宮憶往年,樓台箾鼓遍烽煙。

    紅顔力弱難為厲,黑海心悲隻學禅。

    細讀蓮華千百偈,閑看貝葉兩三篇。

    梨園高唱興亡事,君試聽之亦惘然。

    ’”是林四娘事甚奇,而雲早死殡于宮中,則與小說家言不甚合,或傳聞異詞乎?考之《明史》,憲宗之子佑楎封衡王,就藩青州,其玄孫常謶萬曆二十四年襲封,不載所終。

    林四娘所雲國破北去者,即斯人矣。

     (俞樾《俞樓雜纂·壺東漫錄》) 按:蒲松齡《聊齋志異》中尚有《林四娘》一篇,見張友鶴輯校“三會”本,裡仁書局1982年版卷二286頁。

    篇後附有清德州盧雅雨《山左詩鈔》中一段文字,乃采自《池北偶談》而稍異,茲不錄。

    又有林西仲(雲銘)《林四娘記》一文,因所記離曹雪芹小說所述情節甚遠,亦不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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