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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牌令中藏玄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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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峻嚴;而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時,提及“當年賈代善臨終上一本,皇上因體恤先臣,即時令長子襲官外,問還有幾子,立刻引見,遂額外賜了這政老爹一個主事之銜……”更體現出“當今”的恩懷慈臆;第十六回更明頌“當今”的“至孝純仁,體天格物”;第五十五回則交代說“隻因當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宮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為之減膳謝妝,不獨不能省親,亦且将宴樂俱免”,第六十三回寫到賈敬吞丹殒命,禮部請旨,“原來天子極是仁孝過天的”,雖賈敬系一白衣,還是額外下了恩旨;類似這樣的叙述都确實并無諷刺意味,是真的在“稱功頌德”。

     惟一有間接“惡攻”之嫌的,是第十五接寫“賈寶玉路谒北靜王”時,寫到北靜王将“前日聖上親賜鹡鸰香念珠一串,權為賀敬之禮”,送給了寶玉。

    第十六回又寫到寶玉将此鹡鸰香念珠“珍重取出來,轉贈黛玉”,黛玉卻說:“什麼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他。

    ”“遂擲而不取”。

    故事裡的黛玉大概并沒聽清那香念珠的來源,所以其對香珠的亵渎還不一定是有意地“犯上”,但著書人作這樣的叙述,大有肯定黛玉的嬌嗔做派之意,卻是“該當何罪”?!細想起來,那北靜王将皇帝的賜物随便贈予一個乳毛未幹的“無職外男”,已屬悖逆,因此,著書人心中對皇帝究竟是否真的充滿“眷眷無窮”的崇敬,實可懷疑。

     這都還不是值得深入探究的地方。

    真正值得一再玩味的是第十六回開頭的描寫:一日甯榮二府正齊集慶賀賈政的生日,忽有門吏忙忙進來,至席前報說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來降旨,“唬的賈赦賈政等一幹人不知是何消息”,手忙腳亂起來,而賈政等奉旨進宮後,“賈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賈母尤其地“心神不定”……直到确證非禍乃福——賈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又加封了“賢德妃”,賈母等“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氣盈腮”……這段文字的表層意思,顯而易見是藝術地概括出了皇權社會中,為臣者“伴君如伴虎”的處境;我曾有另文分析出了這段文字内裡的一層隐情:由于賈府曾藏匿收養庇護了“當今”政敵(類似“義忠親王老千歲”那樣的人物)的女兒秦可卿,所以他們“心中有鬼”,尤其是當年與賈代善一起作出這樁事來,負有直接責任的賈母,她不能不在皇帝忽然傳旨時“心懷鬼胎”,賈赦、賈政等也不能不因而唬成一團;固然彼時秦可卿已“淫喪天香樓”,“畫梁春盡落香塵”的埃屑也都落定,那皇帝若想追究一樣可以追究。

    現在我們還可進一步挖出這段文字的第三層意蘊,那就是,在這裡面,曹雪芹實際上把他家所曆經的三朝皇帝(康熙、雍正、乾隆)與他家的微妙關系,都藝術地濃縮在這短短的一段文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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