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更值得探究了。
這孫溫究竟是個什麼人?書裡賈家被抄,他為什麼不忍去畫?
畫這樣一套畫,按常理,可能有以下幾種目的:一是有人訂貨;二是在無人訂貨的情況下自己畫出來上市;三是非賣出的目的。
作為非賣品又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為知音而作;二是純粹為自己(包括家族,以為永久紀念)而作。
我們無妨分析一下:若是孫溫此畫是有人向他訂購,那麼,他無論如何不能用那麼長的時間來畫,特别是他畫此畫的那些個年代,國難當頭,社會動蕩,世道白雲蒼狗,人生離多聚少,哪位主顧能用三十八年的時間來等他完卷付款收藏呢?如果孫溫果然是豐潤畫坊的畫師,甚或自己也成了個坊主,那他必須靠賣畫來維系生機、生意,即使在沒有人訂購的情況下畫《紅樓夢》,無論是單幅的還是連環性的,都隻能是很快地畫出來上市,哪裡能近四十年都還在繪制中呢?
孫溫所繪制的這套畫,顯然是非賣品。
如果他是靠畫畫維生,那麼他所售賣的應該是另外的畫。
這套畫不是為謀生而作的。
他是為知音而作麼?如果他拿給知音鑒賞過,或者畫訖贈予了知音,那麼,根據那個時代的風俗,知音就肯定要在畫幅上留下一些痕迹,或序跋,或題詩,或钤章,甚至直接寫下自己的名字雅号,像曹雪芹爺爺曹寅的《楝亭圖》,那上面就有着多麼豐富的題署唱和呀。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這套畫卻清爽如處子,可以推斷,它在被上海文物保管委員會收購或征集前,竟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狀态。
它很可能是孫氏的私家畫,直到上世紀50年代社會巨變的情勢下,才離私歸公。
于是我們隻能有這樣一個結論:孫溫的這套畫,是他為自己而畫的。
當然,如果他隻是《石頭記》的一個狂熱的愛好者,也可能在那樣動蕩的歲月裡,“霜前月下”地堅持這樣一項創作。
但現在細覽他的畫幅,我們卻有理由這樣去追索:他可能與這部偉著的作者,有更微妙的一層隐秘關系。
這是一套有着隐秘的創作動機的畫作,對此我們不應該放棄必要的探究。
我們都知道曹雪芹的曾祖母,也就是他爺爺曹寅的母親,曾當過康熙皇帝幼時的保母,注意,不是保姆而是保母,也就是說不是光給未來皇帝喂奶伺候他一般生活起居的奶媽,主要的任務是教他懂事做人,教他怎麼注意禮節,怎麼待人接物,怎麼忠厚誠信,等等,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對未來的皇帝進行系統的素質教育,那影響當然非同小可,康熙當了皇帝以後,因此也就對這位保母一家非常地照顧,保母丈夫曹玺在織造任上去世了,沒多久他就讓保母的兒子曹寅繼續擔任這一美差,曹寅死了以後他又任命保母的孫子曹颙再任織造,曹颙死了,那保母還在,康熙竟又破例讓保母的一位侄孫曹過繼到曹寅名下,還當織造!康熙在曹寅在世時南巡住到織造府裡,見到這位保母,“色喜”,保母跪見過,他就過去攙着她,對周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