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賈氏宗族,紛來亮相。
代字輩僅存的賈代儒、賈代修二位俱到外,賈赦輩的到了五位,與賈珍同輩的到了七位,與賈蓉一輩的到了十四位;賈蓉未見賈璜,因問管事的人,是否漏通知了,管事人說尤氏吩咐過,無庸通知他家,賈蓉想起賈薔說過,那璜大奶奶的什麼侄兒叫金榮的,在學堂裡打過寶玉和秦鐘……想至此,方才忙問:“嶽父母還有秦鐘如何未到?”管事的見問,方敢回:“老爺太太并未指示,想是怕他們一時不能承受。
”賈蓉心中暗笑,沉吟一時,方囑咐說:“還是快快報與他們,并我老娘和二姨三姨吧!”不久秦業等也都到了。
那秦業與可卿本無感情可言,到後隻能幹嚎一陣,連眼淚亦擠不出來,全無養父暨親家翁模樣,賈珍賈蓉也不大理他。
賈赦對不得不早早起床來應付這喪事,又不能晃晃就走,心中十分厭煩,但見到賈珍那副有趣的模樣,也就樂得留下且起起哄。
惟有賈政趕來後,對此事極為認真。
他見賈敬根本不回,尤氏撂了挑子,賈珍大露馬腳,着實憂心忡忡。
賈珍恣意奢華,已屬不當,而那離奇僭越的行徑,尤易惹出亂子,他對之實難容忍。
除了常規的僧道超度,賈珍還令在天香樓上另設一壇,專請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本來衆人對秦可卿的病逝一說就紛紛起疑,這樣做,那不等于不打自招嗎?此事已大大不妥,尚未勸說,賈珍又在用什麼棺材的問題上,大興波瀾,那時已有人送來幾副杉木闆,賈珍都嫌不好,可巧薛蟠也來吊問,偏對賈珍說:“我們木店裡有一副闆,叫什麼樯木,出在潢海鐵網山上,作了棺材,萬年不壞。
這還是當年先父帶來,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
現在還封在店内,也沒有人出價敢買。
你若要,就擡來使吧!”賈珍聽說,全不忌諱,竟喜之不盡,即刻命人擡來。
大家圍看,那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叩之,玎珰如金玉。
賈珍笑問:“價值幾何?”薛蟠笑道:“拿一千兩銀子來,隻怕也沒處買去。
什麼價不價,賞他們幾兩工錢就是了。
”賈珍聽說,忙謝不盡,即命解鋸糊漆。
賈政忍無可忍,因正色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一邊說一邊給賈赦遞眼色,意思是我們長輩該勸時一定要開口才是。
賈赦隻當沒看見他那眼色,拈着胡須竟對賈珍的選擇點頭稱是。
賈政悶悶地回往榮國府,心中很是擔憂。
隻好暫用天意排解——也許,那秦可卿最終睡到她叔爺未能睡成的壽材中,是她必有的造化;但願不要洩露,莫株連到賈家就好,特别是千萬不要影響到元春正謀求的晉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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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觀的靜室中,賈敬在蒲團上趺坐,他合目良久,卻做不到意守丹田。
賈蓉白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