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獲得很多讀者面談或投函表示贊同,可是,一位青年同志卻給它作了進一步的追究和更嚴密的推算。
他說:這個論點我很同意,但既以第五十四回為前半之終點,第五十五回為後半之起點,那雪芹原書就不是一百一十回,而該是一百零八回。
誰說的有理,就應當服從誰的論點。
于是我就從這個新推想去考察事情的全貌,立即認識到:這個“一百零八回”實在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發現。
如此,是否又與脂批的“百回”“百十回”沖突了?一點也談不上沖突。
說“百回”,是甩零數而舉成數,說“後之三十回”,“百十回”,是以整數概“缺”數——關于這,後文再作補說——都不過是為了行文之便,省略細碎而已。
那麼,此外的具體論證還有與無呢?——問題總不會隻是一個連小學生都能答卷的算術課題。
正是這樣。
以下請聽我詳說一說情由原委。
原來,按照雪芹本意:全書結構設計,非常嚴整,回目進展,情節演變,布置安排,稱量分配,至為精密。
他是将全書分為十二個段落,每個段落都是九回。
換言之,他以“九”為“單位”數,書的前半後半,各占六個單位數,六乘九,各得五十四回,合計共為一百零八回。
真的,事情又竟是這樣的嗎?
這個“九”和它的“清晰度”,可以先從故事情節來說。
請看上半部書大緻内容如何分布。
(一)第一回——第九回,此九回是引子序幕性質,諸如背景的介紹,人物的出場,各種後來事故的伏線,皆屬于此。
以賈雨村為線,引起林、薛之進京;以劉姥姥為線,展出鳳、琏之家政;以會芳小宴為線,始入東府秦、尤婆媳,以家塾鬧學為線,牽動親戚金榮母子,以梨香院為線,既寫黛、钗,又傳晴、襲……。
(此隻極其粗略簡單而言之,雪芹常常諸義并陳,一筆數用,此處隻能姑論一面,後同,不更贅注。
)從意義講,以“護官符”為四大家族興衰之總綱;以夢警幻為人物命運之預示;以劉姥姥“一進”為全部“歸結”之遠源;以頑童鬧學為“不肖”種種之提引……。
一句話,這頭九回在故事上都隻是春雲乍展,初看竟似散漫無稽雜亂無緻,實則用筆上卻是極緊湊、極細密地逐一為後文鋪基築路。
此九回以鬧家塾截住。
下回即另起秦氏病重一大波瀾,似連而實斷,首尾判然。
(二)第十回——第十八回:此一段落主要寫了極盡揮霍的兩件“排場大事”,一是可卿之喪殡,一是元妃之歸省。
前者又實為正寫熙鳳之才幹與過惡,後者又實為烘染賈府之盛勢與衰根。
兩件事雖分屬甯、榮,似不相涉,實質關聯,故秦氏托夢,鳳姐憬然,主眼在點明盛衰之理,将傾之勢。
此九回以歸省事畢截住。
下回即另起“情切切”,另一付筆墨,首尾判然。
(三)第十九回——第二十七回:這個段落的線有明暗兩個面,“明面”是由“靜日玉生香”起,經曆襲人的“箴”,寶玉的“悟”,《西廂記》之動魄,《牡丹亭》之警心,一直發展到埋香泣塚。
“暗面”是寶玉、賈環嫡庶間的暗争,鳳姐、趙姨權勢上的惡鬥,迅速迸發,激烈展開,着力寫出榮府第一場巨大風波。
而中間夾寫賈芸、小紅、醉金剛,遠遠為日後趙、環毒謀,鳳、寶入獄,芸、紅營救等重大情事,伏下筆墨。
“明”“暗”兩面巧妙而有機地聯系于無形之中。
此九回以“葬花”截住。
下回即另起蔣玉菡,歸入别題,首尾判然。
(四)第二十八回——第三十六回:此九回一段始出琪官蔣玉菡,頭緒嶄新。
從交結王府優伶,暗暗領起金钏緻死等一連串寶玉“倒運”事件、層層逼進,直到爆發為“大承笞撻”一場矛盾沖突的高潮。
這又與打醮議親一場風波緊密交織。
其間又特别穿插着齡官、翠縷、玉钏、金莺等下層優婵少女的情态。
最後歸結到“夢兆绛芸軒”,而以“識分定”從側面點染烘襯。
下回即另起海棠詩社,情況又變,首尾判然。
(五)第三十七回——第四十五回:此九回以詩起,以詩結,詩社,開宴,酒令,遊園,慶壽,接連是賞心樂事的場面,而郊外焚香、席間生變,小作點破。
最後以“秋窗風雨夕”為一結,截住。
下回即另起“尴尬人”,全是另副筆墨,首尾判然。
(六)第四十六回——第五十四回:此九回主線是由冬閨聚詠迤逦引至除夕、元宵、種種節序情懷,宴集遊樂,又以赦、邢讨索鴛鴦為過脈,夾寫專房、二房矛盾沖突,為一大伏筆。
中間以怡紅院冬夜諸嬛情境特寫為之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