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成了“四人幫”多次言詞中強烈反對周總理的一項“條款”。
總理還曾明白指示:以後可将此一府園建為曹雪芹紀念館。
(可異的是後來誰也不曾尊重和落實這一指示。
倒是出來不少無理由的否定者。
)
周總理親臨《紅樓》曲藝專場傾賞的事實,是1962年1月的一段經曆,我所目擊。
那次是天津的鼓書名家來京獻藝,是配合紀念,并非公開賣票的演出。
地點在文聯禮堂。
這确實是一場盛會,曲藝界不知有否紀錄記載?當時的台上台下,諸般人位歌聲,都已難再得了。
天津是曲藝基地,那次精選的名角中,八角鼓是石慧儒,梅花調是花五寶,京韻大鼓有駱玉笙,悉為一時首席藝人。
(名單已記不全,但原發的節目單尚可尋查,須待異日。
)台下呢,那可也是衣冠濟濟,滿座名流——大約重要的紅學界、文藝界、演藝界以及有關的領導層級同志,都來了。
可惜我認不全,也記不清——我不會記錯的有啟功,有鄧拓,有吳恩裕……
恩裕兄坐在我前頭,他似乎從未聽過什麼鼓書,當花五寶的梅花大鼓的絲弦撥動之際,他扭回頭對我說:“這種音樂真好聽!”他得味了,看得出是無限新聲契賞之喜悅,溢于言表。
花五寶把“黛玉葬花”剛剛唱完,鞠躬下台,接場的還未上,忽見滿座中那種贊、議、說、笑之聲響一下子截斷,全“園”(其實是禮堂,已成了鼓書的“茶園”也)的一切音響靜下來了!人們都不知何事——紛紛四顧張望。
這時,大家的目光很快集中了,都向同一個聚集之點谛視。
那時的“空氣”可真是靈妙無比——明明一無聲響,卻又清楚地感到一種驚訝欣喜的“發現”的興奮之情。
原來周總理到了!
這是一種難以言傳的“肅敬無聲”的喜悅和幸運感。
這種“空氣”彌漫了整個禮堂。
當我看清時,總理已然安詳地坐在中排的一個座位上,離我右邊不遠(隔着走道)。
他悄然進來,随便在一個空座上坐了,絕不向前排走,也絕不肯絲毫妨礙大家的凝神聆曲。
安排場面的很機靈:等台上唱畢(忘了是誰),他便命花五寶重新上場,再唱“葬花”——因為這是名角重曲,特讓總理欣賞一回。
花女史好像不嫌累,唱得更有韻味。
總理鼓掌,十分歡喜。
都唱完了,一群演員(舊稱叫做“鼓姬”)下得台來——圍立在總理四周,恭聆講話。
大約是她們問總理:這些《紅樓》舊曲,還可以演唱嗎?總理的回答是可以,若個别詞句已覺欠妥,稍改一下也就是了。
衆女史聽了非常之高興——她們的藝業不緻遭到批判廢棄了。
周總理也極喜越劇。
不太久以前,從報上看到一篇回憶,追叙60年代進京的越劇《紅樓》團,為中央領導獻藝時,總理大為擊賞,把徐玉蘭、王文娟等邀到家裡,待飯夜談。
據說當徐君清唱一段精彩詞句時,總理為之擊節和聲,十分激動。
那篇文中還特别提到:總理又曾親領她們到恭王府去參觀“大觀園”!
這事對我來說,更是“得意”之極。
我不知古今中外的國家領導人中,還有無這樣的豐度氣質,有無這樣羽扇綸巾、風流儒雅的“顧曲家風”矣。
詩曰:
“西府”誰家秘不聞,鄰坊父老證斤斤。
翻雲覆雨尋常态,誰把真情訴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