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庫克一行人,前仆後繼,庫克被小刀戳死,跟去的一個少尉僅以身免。
另一個少尉在海邊接應,怯懦不前,反而把船退遠了些。
但是事後追究責任,大家都知道是最初幾槍壞事。
如果不是布萊先開槍,李克門比他還更年輕,絕對不會擅自開槍。
布萊不但資格較老,做庫克的副手也已經兩年了。
金少尉繼任指揮,寫報告隻歸罪于士人,但是後來著書記載大名鼎鼎的庫克之死,寫開槍“使事件急轉直下,是緻命的一着”。
這書布萊也有一本,在書頁邊緣上手批:“李克門開火,打死了一個人,但是消息傳到的時候,攻擊已經完畢。
”不提自己,而且個個都批評。
那次是他急于有所表現,把長官的一條命送在他手裡,僥幸并沒有影響事業。
十年後出了邦梯案,不該不分輕重都告在裡面,結果逮回來的十個人被控訴,隻絞死三個。
海五德案子一了,他家裡就反攻複仇,布萊很受打擊。
又有克利斯青的哥哥愛德華代弟弟洗刷。
克利斯青與大詩人威治威斯先後同學,愛德華一度在這學校教書,教過威治威斯。
威治威斯說他是個“非常非常聰明的人”。
愛德華訪問所有邦梯号生還的人,訪問記出了本小冊子,比法庭上的口供更詳盡。
布萊二欠取面包果回來,又再重新訪問這些人,也出小冊子打筆墨官司。
但是他的椰子公案已經傳為笑柄。
上次丢了船回來倒反而大出風頭,這次移植面包果完成使命回來,竟賦閑在家一年半,拿半傣,家裡孩子多,支持不了。
此後兩次與下屬涉訟,都很失面子,因為不是名案,外界不大知道。
他太太不斷寫信代為申辯。
晚年到澳洲做州長,她得了怔仲之疾,不能同去。
“甜酒之亂”他被下屬拘禁兩年,回國後還需要上法庭對質,勝訴後年方六十就退休了。
但是一場官司拖得很久,她已經憂煎過度病卒。
他這位太太顯然不是單性人用來裝幌子的可憐蟲。
她除了代他不平,似乎唯一遺憾是隻有六個女兒,兩個患癡呆症,一對男雙胞胎早天。
布萊的身後名越來越壞,直到本世紀三0年間上銀幕,卻爾斯勞頓漫畫性的演出引起一種反激作用,倒又有人發掘出他的好處來。
邦梯号繞過南美洲鞋尖的時候,是英國海軍部官場習氣,延誤行期,久不批準,所以氣候壞,剛趕上接連幾星期的大風暴,驚險萬分。
全虧布萊調度有方,鼓勵士氣無微不至。
船上每層都生火,烤幹濕衣服,發下滾熱的麥片與沖水的酒,病倒的盡可能讓他們休息,大家也都齊心。
他一向講究衛生,好潔成癬,在航行日錄上寫道:“他們非得要人看着,像帶孩子一樣。
”不管天氣冷熱,刮風下雨,每天下午五時至八時全體在甲闆上強迫跳舞,活動血脈,特地帶了個音樂師來拉提琴。
在艱苦的旅程中,他自矜一個水手也沒死,後來酗酒的醫生過失殺人,死掉一個,琺污了他的記錄,十分痛心。
船到塔喜堤之前,他叫醫生檢查過全體船員,都沒有性病。
此後克利斯青在塔喜堤也傳染上了,有潔癬的布萊還苦苦逼他重溫r日夢?這是同性戀之說的疑窦之一。
邦梯号上的見習士官全都是請托介紹來的,清一色的少爺班子,多數是布萊妻黨的來頭,如海五德是他丈人好友之人,海籁是他太太女友的弟弟。
他這樣一個精明苛刻的能員,卻冒險起用這一批毫無經驗的公子哥兒,當然是為了培植關系,早年吃夠了乏人援引的虧。
連克利斯青在内,他似乎家境不如門第,但也是托布萊丈人家舉薦的,論經驗也不堪重用。
布萊這樣熱中的人,靠裙帶風光收了幾個得力門生,竟把來權充要童,還膽敢隐隐約約向孩子的父親誇耀,未免太不近情理。
書中不止一次引他給海五德父親信上那句話作證:“他一舉一動都使我愉快滿意”,是想到歪裡去了。
至于克利斯青秘密托海五德傳話,如果不是關系同性戀,是說什麼?他這麼一個多情公子,二十二三歲最後一次離開英國之前,戀愛史未見得是一張白紙,極可能有秘密婚約之類的事。
現在知道永遠不能回國了,也許有未了的事,需要托他哥哥愛德華。
事涉閨閣,為保全對方名譽起見,愛德華根本否認海五德帶過秘密口信給他,海五德也不辯白,因此别人都以為是他把話給吃掉了。
當然這都是揣測之詞,說沒有同性戀,也跟說有一樣,都不過是理論。
要證據隻有向叛變那一場的對自中去找,因為那時候布萊與克利斯青當衆争論三小時之久,衆目睽睽之下,他二人又都不是訓練有素的雄辯家、律師或是名演員。
如果兩人之間有點什麼暖昧,在這生死關頭,氣急敗壞,難免流露出來。
若問兵變不比競選,怎有公開辯論的餘裕,這場戲根本紊亂散漫而又異樣,非但不像傳奇劇,還有點鬧劇化。
布萊被喚醒押到甲闆上,隻穿着件長襯衫——也就是短睡袍——兩手倒剪在背後綁着,匆忙中把襯衫後襟也縛在裡面,露出屁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