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教給我勇氣,我雖然到現在也還不能夠做到他那樣子,但我的行為卻始終是受着這個影響的支配的。
”
在這些可尊敬的朋友的影響下,十七歲的堯棠每月參加他們召開的會議兩三次,還印了一些小冊子送到郵局去寄發。
五一節到了,他還在深夜到街頭去張貼傳單,這些傳單大都是宣傳“勞動神聖”之類内容,還有一些則是針對當地軍閥的罪惡統治。
那時四川軍閥仍在成都進行着你争我奪的拉鋸戰。
北京的北洋軍閥政府任命劉存厚為四川督軍,熊克武為四川省長。
兩個人到了四川,又互相火拼。
熊克武唆使川軍将領但懋辛、劉成勳等發出通電,宣布在民國南北政府未統一以前,四川實行自治;而劉存厚正是四川自治的障礙,因而與劉存厚開戰,終于将其趕往川北南充一帶。
不久,川軍混成旅一批軍官又推舉劉湘為川軍總司令兼省長,因而熊克武、但懋辛與劉湘又發生對立,展開激戰;結果熊克武又聯合劉成勳擊敗劉湘,逼迫劉湘下野,退出成都、重慶……這些軍閥混戰的後果,是生産破壞,市場混亂,人心浮動,民不聊生。
在混戰中的這些軍閥,仍沒有忘記對言論的控制,當《半月》出版到第廿四期,剛滿一年的時候,被他們注意起來。
事情是從成都市區西邊的那個少城公園(即現在的人民公園)開始的。
這個少城公園當時是成都市民經常集會的場所。
“五四”運動前後,這裡曾舉行過反對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三個賣國賊,要求拒簽“巴黎和約”的集會;也有過譴責北洋軍閥、要求抵制日貨、收回青島的運動。
在平時,則有一些群衆團體舉辦的座談會;也有些基層在這裡舉辦讀書會、研究會。
更多的是一些教師帶着學生在這裡聚談。
在《新青年》等刊物上寫文章的外國語專門學校的教師吳虞,曾被人稱作“四川省隻手打倒孔家店的老英雄”,他是這裡的常客。
現在正是成都城内青年群衆談論婦女解放問題最起勁的時候,有不少青年學生經常在這個公園裡,站在遊客坐凳上,向群衆宣講女權解放,要求實行男女平等。
同時,還傳出消息,說成都城裡已有三個婦女剪去辮子,不少人還拿着《半月》雜志,指着裡面登的文章,一字一句讀給别人聽,說辮子是封建意識的象征……
有一天,人們忽然發現公園牆上出現一張布告,那是省會警察廳剛剛張貼的。
一群人正圍在那裡高聲地念着:
查為政之道在于民風端正,本省治安向賴全省人民體察上情,各安本分,奈近日邪說紛纭,以提倡男女平等為名,行違背我國固有道德為實,緻使民風敗壞,出現婦女剪辮,男女不分之怪現象。
經省軍政官員多方研究,為挽救世風,以求各方安居樂業,一緻決定嚴禁此類現象再有發生,違者一律查究,不予寬貸。
切切此令。
看了這張布告,有唉聲歎氣的,有鼓掌擁護的,也有批評省會警察廳不是的。
這樣一連半個月,這張布告前面經常議論紛紛。
有一日,幾個青年學
生,各拿着一本新出版的《半月》,對着圍觀這張布告的人宣講起來:
“你們看,《半月》雜志登出了文章,明明白白地批評了省會警察廳這個禁令,他們說這張布告,不合時宜,阻礙曆史前進,它反映了今天的當權者思想的封建性!”
學生的宣講,一傳十,十傳百,一時人們知道了有這麼一篇反對剪辮子禁令的文章,登在《半月》上。
在總府街發賣的刊物,很快就給搶買一空。
再過了半個月,《半月》又登了三篇響應上一期那篇專文的小言論,其中一篇的作者還是那兩個帶頭剪辮子的婦女中的一個。
這樣就轟動了全市,省會警察廳的老爺們警覺過來,派人來警告編輯部,不要在這個問題上随便發表意見,堯棠他們不接受警告,與來人進行了辯論,結果來的兩個人竟不答話,把幾十本未及發售的刊物帶走。
《半月》社的幾個編輯年少氣盛,不甘心屈服于他們的壓迫,三天兩頭寫信去查詢,得不到回複,他們就索性跑上門去質詢,結果隻換得一紙禁令回來。
幾個人沒有辦法,隻好準備散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