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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旅店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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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堯棠終于結束了長達三十五天的海上放行,昂熱号海輪在馬賽碼頭靠岸了。

     二月份的馬賽天氣,非常陰冷。

    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法國人,穿着大衣,縮着脖子,坐在沙發上,開始給大家驗證護照。

    西洋人的護照檢驗完畢,輪到同船去的九個中國留學生。

    堯棠與衛惠林站在一起,正準備推讓,那法國人已把他手上拿着的護照一把抓了過去,并即發問,“你從那裡上船的?”堯棠回答:“上海。

    ”他又問:“到什麼地方去?”堯棠又答:“到巴黎。

    ”對方又問:“到巴黎做什麼?”堯棠答道,“讀書。

    ”那法國人與坐在旁邊的一個警官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在護照上蓋了個印,算是手續辦好了。

    接着衛惠林也經過了同樣的詢問,就拿着護照回到房艙,讓從旅館來接客的服務員,把他們的行李拿去交海關檢查,然後又讓他們把全部行李暫時寄放到旅館裡去。

     馬賽街道很整潔,也很寬敞,高樓大廈随處可見。

    堯棠與衛惠林坐了電車到郵局,給在巴黎的朋友吳克剛拍了個電報,告訴他什麼時候他們可以到巴黎。

    不久,他們就與其他一些留學生,在馬賽一家大飯店吃了一頓中飯後,一起搭上去巴黎的火車。

    他們坐在三等車廂裡,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9點鐘,才到達巴黎的裡昂車站。

    裡昂車站非常熱鬧,也裝飾得很漂亮。

    他們一下車,就有一個中等身材、比堯棠大幾歲的青年奔過來,與衛惠林握手,這就是他們的共同朋友吳克剛。

    他又名君毅,早來巴黎,與衛惠林是老相識,和堯棠卻還是第一次見面,雖然他們通信也已有兩年多了。

     吳克剛給他們預訂好的旅館在巴黎的Blanville街五号,這是一幢當時在巴黎很普通的給各國貧苦留學生住宿的大樓。

    堯棠住在三樓的一間灰色的房子裡。

    窗外的光線被對面的高樓遮住了,如果把窗門關上,房間便一片黑暗;如果窗開着,冰冽的寒鳳卻又受不住。

    才搬進去的第二天,堯棠一起床就感到有些頭昏,而且渾身乏力,看來身上有熱度,隻好又回到床上躺下去。

    這時衛惠林、吳克剛卻推門進來了,知道他身體不舒服,就給拿來酒精燈和牛奶,煮了牛奶讓他喝。

    他一邊喝,一邊望着窗外,忽然看見天空有白色的東西在飛舞,而且玻璃窗上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衛惠林說:“下雪了。

    ”這使堯棠更覺得四周寒冷。

    這時吳克剛正在旁邊看報,說那個寫《十九世紀文學主流》的丹麥文學批評家喬治。

    布朗德斯去世;另一條新聞則是中國國内北伐軍正逼近上海,看來革命形勢又有了發展…… 過了幾天,堯棠的健康恢複,吳克剛就建議堯裝和衛惠林從Blanville街搬到Tournefort街去,那是巴黎拉丁區的另一家舊式旅館,靠近吳克剛住的地方。

    堯棠和惠林同住在這個旅館的一間屋子裡。

    那時巴黎這種讓單身窮人住的旅館不少,每個房間都裝有煤氣竈,可以不依靠飯鋪,自己燒飯吃。

    隻是房間煤氣味嚴重,也不太安全。

    從中國去的留學生,大部過着這樣的生活。

    堯棠也是這樣,經常準備些固體醬油,買點洋山芋、洋蔥或其他蔬菜,配着幾片面包,就把一日三餐打發掉。

    每月大概花二十多元中國币,就可以在巴黎過日子,到鄉下就更加便宜了。

     新的住處條件比原來的好不了多少,屋子很小,陽光常被對面的一所古老大樓遮住,視線也受到阻礙,無法望遠。

    從窗口看下去,隻能看到下面一條冷僻的小街,街角有一家很小的咖啡館,零零落落的有幾個人在這裡進出。

     雖然大哥曾表示希望他成為工程師,但堯棠仍覺得自己對社會科學比自然科學有興趣,所以他想在巴黎進大學攻讀經濟系。

    因中途插班有困難,就先在法國文化協會主辦的AllianceFranccaise夜校補習法文,白天也偶然上大學聽課。

    但更多的時間是在旅館房間裡看書。

    衛惠林則經常在圖書館中自學,白天很少在家。

    因此堯棠白天很寂寞,但由此也看了很多書,這些書的内容很雜,有政治的,經濟的,也有史學著作,更多的則是盧梭、麗果、左拉和羅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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