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主義的批評方法;對俞平伯這一類專家在學術史上究竟功過如何,也都還來不及作出恰如其分、實事求是的評定,而批判文章卻一篇比一篇嚴厲,運動也一浪高過一浪,從批《〈紅樓夢〉研究》到批胡适,從學術讨論,發展到批判政治思想,又進而發展到批胡風,接着就是反右和&ldquo大躍進”到了史無前例的&ldquo文革&rdquo,《〈紅樓夢〉研究》的學術讨論最後竟成為&ldquo四人幫&rdquo在政治上篡黨奪權的工具。
這是最初想通過《〈紅樓夢〉研究》的讨論,提倡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學風的人們,所始料不及的。
巴金從幼年時代起,就接觸《紅樓夢》。
他家裡從他父親到大哥、姐姐,差不多每人枕邊都有一部版本不同的《紅樓夢》。
甚至到現在,他家中年過八十的妹妹,還能背誦大觀園裡的姐妹們所作的詩詞。
巴金自己在十幾歲時讀過《紅樓夢》,說《激流》三部曲的作者沒有受過《紅樓夢》的影響,是很難使人相信的;但對巴金來說,他在文學創作上影響最大的,确實還是十八九世紀的外國文學。
他平時談話,很少對人談《紅樓夢》,也很少講起《紅樓夢》中的人物,不論解放前還是解放後,談到小說創作方法,舉例也是以歐美小說和俄羅斯文學作品為主,即使談到中國文學創作也多談現代小說,很少談古典文學作品,雖然他從小接觸舊小說,但這些作品似乎對他印象不深,他隻講過《說嶽全傳)是他看的第一本舊小說;至于《紅樓夢》他隻在粉碎&ldquo四人幫&rdquo後的一九七九年十二月,有過書面的論斷,那是他先後寫給《紅樓夢)的兩位研究者周汝昌、魏紹昌的。
巴金在複信中說:&ldquo我對《紅樓夢》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十幾歲時翻看過它。
我最後一次讀《紅樓夢)是在一九二七年一月,在開往馬賽的法國輪船上,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紅樓夢)是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是一部反封建小說。
它當然不是曹雪芹的自傳。
但是這部小說裡面有原作者自傳的部分,書中那些人物大都是作者所熟悉的,或他所愛過,所恨過的;那些場面大都是作者根據自己過去的見聞或親身的經曆寫出來的。
作者要不是在那種環境中生活過,他就寫不出這樣一部小說來&hellip&hellip&rdquo
巴金在寫這段話以前,從未在《紅樓夢》問題上發表過書面看法。
在一
九五四年底至一九五五年初,當毛澤東給中共中央政治局寫了《關于〈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一封信》,指出&ldquo事情是兩個&lsquo小人物,做起來的,而&rsquo大人物&lsquo往往不注意,并往往加以阻攔,他們同資産階級作家在唯心論方面講統一戰線,甘心作資産階級的俘虜。
&rdquo還說像俞平伯這一類知識分子,&ldquo當然是應該對他們采取團結态度的。
&rdquo這些話曾在中國作家協會黨組傳達,并對《文藝報》在處理&ldquo兩個小人物&rdquo稿件上的态度進行了批評。
華東作家協會為此曾開過有關俞平伯《〈紅樓夢〉研究》問題讨論會,巴金出席了這個讨論會,但沒有作正式發言。
驚動巴金的運動,是批判胡風。
那已是在一九五五年一月,當時雖說歲序更新,北國冰雪尚未融化;在南方也還是寒風凜冽。
巴金正在為上海的報紙寫回憶去年秋天為紀念契诃夫而訪蘇的文章,他忽然接到一九五五年第一期《文藝報》及該社給每個訂戶贈閱的附刊《胡風對文藝問題的意見》一冊。
他雖然不知道胡風這本&ldquo意見書&rdquo早在去年九月召開全國人代會前,已提交中共中央;但巴金仍驚奇于胡風的勁頭高,行動迅速,禁不住想起三十年代中期,聽黎烈文談起,魯迅總說胡風太熱情,容易激動;看了他的意見書,卻又覺得内容沒有什麼大錯。
而根據迹象,知道《文藝報》把它印發出來,難免要把它作為改進文藝工作的參考材料,供大家讨論。
這樣一想,他就禁不住為胡風擔心。
到了第二個月初,已金又到北京,遇見了胡風。
那是在中南海聽周恩來總理報告。
休息時,巴金在懷仁堂門邊迎面看見胡風,就跑過去與他握手,隻見胡風臉色憂郁,向巴金寒暄了幾句,然後低聲問巴金,看了他給中央的意見書了沒有,說自己犯了嚴重錯誤,要巴金也對他提意見進行幫助。
巴金雖知道他的處境困難,但并不曾意識到有這麼嚴重,就情不自禁地安慰他說:&ldquo不要緊的,你想得太嚴重了。
你那意見書我看過,這些都不過是思想問題,隻要認識錯誤就好了。
你為什麼要那樣緊張呢?要注意身體,不要把身體累垮了。
&rdquo
當時巴金說的是實話。
他是這麼想的:&ldquo這些都不過是思想問題,胡風為什麼要那樣緊張呢?&rdquo當然,胡風心情緊張也是符合實際的,因為他比巴金知道得多。
不論有關胡風和他的那些朋友之間的關系,或者有關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