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地飲下滿滿一大杯酒,眼眶裡滾出兩大顆眼淚。
①明治節,即11月3日明治天皇誕辰。
這時,小林清連忙勸解道:
“現在這些事,不是過去了嗎?你不是已經轉變了嗎?還說它幹什麼呢?”
“不,我還要說,我覺得說出來痛快!”他說,“我還要時時刻刻警惕自己。
因為我中的毒太深。
比如說,你們選我當了支部長,我本來應當學習八路軍的作風,搞官兵平等,上下親密團結。
可是我身上還是日本軍隊那一套,動不動就訓斥你們。
前幾天在整風會議上你們給我提了意見,我是很痛苦的。
我身上中的毒害實在是太深太深了。
”
“現在你不是也改正了一些嘛!”小林清勸慰地說。
“我是工人出身,可是我沒有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我實在是太慚愧了!”
渡邊三郎的表現,使所有在場的人都深為感動。
左明趁機站起身來,高擎着酒杯說:
“這些都不要提了,現在我們是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我提議為全世界無産階級的解放幹杯!”
大家都一飲而盡,接着是一片掌聲。
晚飯後,部隊出發。
三支隊的兩個連隊走在前頭,反戰同盟支部的小隊背上宣傳品走在後尾。
于黃昏時分越過山口。
漸漸地,封鎖溝沿線的燈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
遠處和近處,不斷傳來斷續的犬吠聲,還有炮樓周遭的更梆聲。
那是敵人抓來的民夫在替他們巡邏,以安定他們那顆驚慌的心。
大家知道封鎖溝已經到了。
封鎖溝一般深達五到六米,寬達四到九米,要想穿越那是很費事的,可是随着敵後之敵後遊擊戰争的開展,這成了遊擊隊的家常便飯。
往往是走在前面的部隊,先将大溝鏟開一個豁口,兩側劈成斜坡,也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周天虹指揮部隊放好警戒,掩護反戰同盟支部的同志越過封鎖溝,迅速地向大沽店敵據點前進。
這時,大車輪一般的圓月,已從地平線上湧起,把平原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他們不一時來到大沽店的村邊。
那個黑森森、直矗矗的滿身槍眼的怪物,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據說,這裡隻駐着一個班的日軍和一個排的僞軍。
周天虹指揮部隊迅速包圍了炮樓。
反戰同盟支部的人各找了坡坡坎坎可以隐身的地方準備喊話。
此時已近午夜,四野靜寂無聲,正是進行喊話的好時機。
小林清碰碰石田雄的胳膊,說:“可以開始了!”石田雄随即舉起鐵皮做的大喇叭筒用日語高聲喊道:
“喂,喂,碉堡裡有人嗎?”
石田雄有一副好歌手一般的銅嗓子,聲音寬闊宏亮。
這一聲喊不打緊,炮樓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随後沉靜片刻,在炮樓的最高層有人答話了:
“你們是哪一部分的?來幹什麼?”
“我們是在華日人反戰同盟,今天是特意來看望你們的。
”
“哦!是你們這些賣國賊呀!”裡面慌張地說,“趕快滾!要不我們就開槍了!”
“莫要開槍,聽我給你們唱支家鄉歌曲,好嗎?”石田雄沉着而老練地說。
這時碉堡裡的人好像都起來了,其中一個說:
“要是唱得好,我們就聽一聽。
”
在日本,這時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石田雄立刻放開喉嚨,唱起了日本家喻戶曉的《櫻花之歌》:
櫻花呀,櫻花呀!
暮春時節天将曉,
霞光照眼落英笑,
萬裡長空白雲起,
美麗芬芳逐風飄。
去看花,去看花!
看花要趁早。
石田雄真不亞于一個歌手,他那濃郁的鄉情,十足的日本味,立刻使這些身居異國戰地的日本士兵,深深地沉醉于鄉情之中。
碉堡裡立刻傳出一片熱烈的喝彩聲:
“好,好,唱得好極了!”
在笑聲中,還有一個人問:
“你是群馬縣的人嗎?”
“是呀!”石田愉快地答道,“怎麼,你聽出我的口音了,你也是群馬縣的?”
小林清見石田碰上了老鄉,立刻說:
“石田,跟你的老鄉談談心。
”
石田雄立刻把大鐵喇叭正了正,高聲說:
“咱們的家鄉有信來嗎?親人們的生活怎麼樣?”
“别提了,家鄉人的生活苦得很。
”石田的老鄉直率地說。
“你們士兵的生活怎麼樣?”
“我們士兵的生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