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盼兒的冒險出征,給人們帶來暫時的寬舒和希望。
但是緊接着東邊的地道口又緊張起來。
敵人灌水不成又改為挖掘。
周天虹不得不來到東口,親自指揮狙擊手進行封鎖。
雖然接連打死了幾個敵人,仍未能有效阻止敵人的挖掘。
眼看地道越來越縮短了,部隊和群衆步步後退,地道裡越發擁擠起來。
時間,在地道裡顯得令人窒息般的漫長,人們無法辨别白天和黑夜的差别。
隻有周天虹的那塊破表是惟一的權威。
待到它的時針艱難地爬到下午六時,挖洞的镢頭和鐵鍬聲才沉寂下來。
周天虹知道天黑了,敵人可能休息吃飯去了。
可是明天将如何度過,仍舊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
整個地道裡,隻有指揮室亮着一粒如豆的燈火。
這點燈火由于氧氣不足十分艱難地維持着生命。
有時微微地搖曳幾下又穩定下來。
人們昏昏欲睡。
而周天虹的腦海裡卻不時浮現着邢盼兒的形象。
剛才這位看去樸素平凡的姑娘,于危難時刻挺身而出,曾使他的心弦為之顫動。
可是她現在怎麼樣了?她順利突出重圍了嗎?她又怎樣闖過路上的炮樓呢?如果她已經闖過這些險關,按時間計算,該已經把信送到了,可是現在為何沒有一點動靜呢?如果姑娘根本就沒有突出重圍,反而落入虎口,當然這一切就無從提起了。
想到這裡不禁默默地歎息了一聲。
這時,隻聽晨曦打了個哈欠,悄聲自語說:
“不知道邢盼兒到了沒有?”
天虹沒有應聲。
他知道晨曦沒有睡着,想的是同一個問題。
“很難說呢!”牛犇也歎了口氣,“如果明天敵人繼續挖掘,該怎麼辦?”
周天虹望了望身高體大的牛犇,在這狹小的洞裡佝偻着身子整整窩憋了一天,大概有些受不住了。
“你說該怎麼辦?”他反問了一句。
“我說不能等死。
得往外沖!不能叫敵人一鍋端了。
”
“我認為,如果援兵不來,可以考慮突圍問題。
至少不緻于全軍覆沒。
”晨曦也插進來說。
牛犇一看有人支持,更來勁了,馬上說:
“應當接受北疃慘案的教訓。
軍民八百多人全讓敵人毒死,太可怕了。
往外沖,至少可以找幾個墊背的!”
周天虹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他聽的。
但他是最高指揮官,他要對坑道裡的全體軍民負責,而無權作出任何輕率的決定。
他再次冷靜地思索了一會兒,緩緩地說:
“突圍問題可以考慮。
但是部隊突圍好辦,地方幹部突圍也好說,可是老百姓就難了。
……還是先看看明天的情況再說。
”
問題也隻能讨論到這裡為止。
一個最難熬的長夜過去了。
周天虹從他那塊破表上得知已近拂曉。
果然時間不大,洞口上傳來一片雜亂的鎬鍬聲,敵人又開始挖掘起來。
周天虹指揮部隊在東南兩個地道口繼續進行狙擊。
戰鬥約持續了一個小時,忽然王參謀喜沖沖地前來報告說:
“政委,情況可能起了變化,敵人已經停止挖掘了。
”
周天虹面露喜色。
立刻從指揮室出來,順着地道摸到李大娘家。
他示意王參謀悄悄把地道口捅開,自己伸出頭一聽,村外槍聲大作,知道援兵來到。
他立刻從洞裡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