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晨曦首先想到的是老大娘的安危問題。
她是一個孤寡老人,無兒無女,因為這裡清靜隐蔽,村幹部就安排他住到這裡。
每次來老大娘都很親熱。
沒有想到今天由于自己麻痹大意,使她遭到了災禍。
想到這裡心裡感到十分歉疚。
“老大娘啊,我覺得實在對不起你。
”他走到東間屋說。
哪知道老大娘坐在炕沿上神色坦然,很直爽地說:“你有什麼對不起我?”
“你看,在這裡一打仗,還會有你的好嗎?”
“狗雜種要來,你就打嘛!多打死幾個才解氣哩!”
晨曦見老大娘這樣通曉大義,放了點心。
接着把她拉下來,讓她坐在炕下死角處;又找了一塊很厚實的木闆遮住她,以防備飛進來的子彈。
然後才同董祥各守一個窗口,同房上的敵人對射起來。
晨曦采用跪射姿勢,把一隻腿跪在北屋西頭的炕上,在窗戶的一側向東房上的敵人瞄準。
隻有瞄得準準地,才肯開一槍。
因為他清楚,他和董祥拿的那支獨一撅,都不超過三十發子彈。
此外就隻有董祥背着的三個手榴彈了。
這些彈藥,必須萬分節省才行。
經過一個小時的對射,東房上的敵人已不敢放肆地露頭了。
可是這時卻忽然有一顆手榴彈從窗外飛了進來,轟然一聲,炸得滿屋灰洞洞的。
等煙霧散去,晨曦才發現棉褲上露出很大一團棉花,頃刻間就被鮮血染成紅棉花了。
這時,董祥從屋東頭跑過來,驚叫了一聲:“老晨,你負傷了!”晨曦瞪了他一眼,說:“你叫什麼!”說着,就從棉袍的裡襟上撕下一塊布和一團棉花,讓董祥幫他綁住傷口。
晨曦一看這孩子弄得兩隻手都是血,臉上帶着幾分膽怯的神情,就說:
“小祥子,你不要怕。
一打仗就會有負傷的,這沒有啥。
當兵人都把負傷說是帶花,你聽說過嗎?”
“說是那樣說,”董祥忽閃着天真的眼睛,“恐怕也很疼吧?”
晨曦不禁笑了起來,望着他說:
“我本來想咱們守到天黑突圍。
現在看咱們的子彈不夠。
再說打的時間長了,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就不好了。
不如咱們早點突圍。
”
“怎麼突法?”
“你不是有三顆手榴彈嗎?咱們給自己留下一顆;剩下兩顆,一顆往房上打,一顆往院裡打,乘着煙霧,我們就爬過西牆。
隻要過了牆,外面就是河溝,就好辦了。
”
董祥點頭說行。
于是兩人立刻把槍支彈藥再次做了檢查,把大棉袍紮成卷兒背在身上,鞋帶又緊了一緊。
然後來到老太太跟前告别。
“老大娘,”晨曦躬着腰親切地叫了一聲,“我們要不走,敵人是不會走的。
我們合計了一下,還是突圍的好。
你老人家千萬别出去。
等戰鬥結束了,你再出去,别讓子彈打住你!”
“你們跑得出去嗎?”老太太在炕沿下擔心地問。
“我們有槍!”晨曦拍了拍腰裡的槍。
“那就讓老天爺保護你們吧!”老太太眼一紅,流出了眼淚。
晨曦撫了撫她的肩頭,替她擦了眼淚。
然後一轉身走到外間屋,把手榴彈弦扣出來套在手指上,接着命令董祥說:
“小樣子,把你那顆手榴彈先往院子裡打!”
董祥的手榴彈投出去了。
随着一聲巨響,整個院落煙霧彌漫。
兩個人乘勢一躍而出。
晨曦又把一顆手榴彈投到東房房頂,一霎時,敵人的槍聲停了下來。
兩個人開始奮力爬牆。
牆雖不算太高,但是由于晨曦腿部負傷,董祥個子太小,兩個人都沒有爬上去。
此時房頂上的敵人又開始射擊,再次翻越已很困難。
在這種情況下,晨曦考慮到老大娘的安全,遂轉入東屋繼續抵抗。
這時,房頂上一片鬧吵吵的鼓噪聲:
“晨曦進東屋啦!注意,帶手槍的是晨曦!”
晨曦望見北房上站着幾個敵人,正在那裡揮臂高喊,不由怒火中燒,立刻瞄了瞄,乓乓兩槍,接着有兩個敵人從房上滾了下來。
不一時,上面又大叫起來:
“靠南頭的是晨曦!往南頭打!”
“晨曦,快投降吧!你跑不了啦!”
接着,密集的機槍子彈,像瓢潑大雨似的從窗子裡掃進來。
晨曦估計,至少有兩挺輕機槍對準這裡射擊。
隻好暫時跳下炕避一避。
然後跑到屋北頭,看見董祥這小鬼正靠着窗戶的一側,舉着獨一撅在聚精會神地射擊,并不慌張,心裡很高興。
就說:
“小祥子,咱們倆修工事吧。
”
“怎麼修工事?”董祥轉過臉來。
“咱們把炕拆了,把窗戶堵上,留個槍眼就行。
不然不好守呀!”
“行。
”董祥溫和地答應。
于是,兩人開始動手拆炕,一邊拆,一邊把炕沿上的磚,在窗台上壘起來。
敵人射進來的子彈,不斷地擊打得磚末飛揚。
“老晨,你看今天咱們還出得去不?”小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