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發生的不幸事件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原來敵軍在懷來前線,十餘日來,不僅毫無進展,且連受重創。
這時軍區命楊成武、王平率四個旅突然于平漢路北段發動了攻勢。
一舉攻克了四座縣城,殲敵八千餘人,并将保定南北鐵路全部拆毀。
給了敵人一個重大打擊。
蔣介石一看張家口難以到手,就又故伎重演,再次把張家口劃歸傅作義的十二戰區管轄。
但凡在舊中國生活過的人都知道:自北洋軍閥以來,新舊軍閥們最愛的并且視如生命的東西是兩個:一個是軍隊,另一個就是地盤。
這兩者相輔相成,沒有軍隊就無從争奪地盤,沒有地盤也無法養活軍隊。
蔣介石的這個物質刺激和權力刺激,自然大開傅作義的胃口。
于是自十月七日起,即乘我張家口西北方向空虛之際,用少數部隊向興和方向佯動,調集他的起家老本三十五軍和騎兵第四師等兩萬餘人,企圖經張北偷襲張家口。
而我方的判斷,敵人可能的進攻方向在興和,對張北方向缺乏警覺。
直到八日敵人進抵南壕塹、大清溝時,地方部隊還以為是小股騎兵竄擾。
待敵騎兵主力迫近張北,該地僅有兩個連及縣遊擊隊防守。
軍區聞訊,急派一個警備團和一個騎兵團馳援張北。
因沿途遭敵機轟炸,到達張北時,敵人已經到達。
經過激烈戰鬥,被迫撤退。
這樣,敵人即傾全力向張家口猛進。
軍區速派教導旅在狼窩溝一線抗擊敵人。
經過竟日激戰,阻止了敵人的前進,才掩護了張家口機關的安全轉移。
“現在,張家口已經撤退了嗎?”周天虹聽完,再次盯住徐偏問。
“撤退了。
昨天晚上就撤完了。
”徐偏神色黯然地說。
周天虹好半天沒有說話,像一塊重石壓着胸口。
剛才徐偏所說的那些情況,什麼步兵、騎兵、傅作義、張北、狼窩溝……全像爛柴禾一樣向他腦子裡塞過來,他覺得一樣也接受不了。
沉默了好久,才說:
“你們剛才開會,布置了些什麼?”
“撤退,要求今天晚上撤退完畢。
”
周天虹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沉了半晌,直倔倔地說:
“你們撤吧,我不撤!我就死在這裡算了!”
“喲,我的政治委員!你怎麼也說出這話?”徐偏撇撇嘴,苦笑了一下,“剛才在會上我也是這麼說的,師政委好把我罵了一頓,又批了半天。
簡直要在關鍵時刻拿我做典型了。
現在你又來這個。
可是,我們這樣說說可以,你這樣說就不行啰;因為你是政治委員呀,黨代表呀!平時都是你來給我做工作。
這次也該我給你做點工作了。
”
周天虹立刻不做聲了。
因為政治委員是一頂光榮的桂冠,也是一頂鐵帽子。
一般的牢騷話,别人能說,他就不能說。
别人說了沒事兒,政治委員說了,就幾乎成了嚴重問題。
今天徐偏一念這個緊箍咒,周天虹就不言語了。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又嘟哝了一句:
“撤就撤吧!可是我們總有回來的時候!讓傅作義看看吧,我們總有一天要打回來!”
當晚,這支剛剛打出經驗,打出信心的隊伍,帶着怨氣,帶着牢騷,忍痛從堅守了十數日的陣地撤下來。
他們靜悄悄地腳步沉重地踏在山徑上。
周天虹不時地舉起頭來.望着東方那輪金色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