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馬呀!它可是為邊區人民盡了力了,怎麼你就不能騎呢?”
高紅也來說服小王,小王仍然不肯。
歐陽隻得讓步說:
“這樣吧,我們搞點折中。
咱們先坐下歇一會兒。
很快報社拉紙張的大車就趕上來了,你坐在大車上行不?”
小王笑着點了點頭。
他們在路邊坐下來。
“這次張家口撤退,工作搞得很好。
”歐陽行說,“開始有兩種意見,一種認為,既然我們撤退了,就應當把一切重要設施給予破壞,使其不能為敵所用。
但是聶老總堅決不同意這種搞法,認為我們雖然離開了,但人民沒有離開這座城市。
他們還要利用這些設施。
再說我們不過是暫時離開,我們還是要回來的嘛!怎麼能破壞呢?所以一切重要設施完好無損。
再說,我們的撤退工作很有秩序,一點都不混亂,完全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
遺憾的就是老百姓不願我們走啊!雖然僅僅不過一年,但這一年對人民群衆的印象太深了。
許多工廠,工人拉着我們的幹部不放手,流着眼淚說,你們什麼時候才回來呢?也有一些工人,不願離開我們,怕敵人報複,跟我們一起撤出來了!連一些戲班子的演員們,也撤出來了。
你們都知道那個在宣化唱山西梆子的郭蘭英吧,她就在我們後邊哩!”
大家一邊說一邊歎息。
不大一會兒,果然報社拉紙張、機器的大車上來了。
歐陽行讓其中一輛停下來,扶小王上了車。
随後說:
“高紅,你也坐上大車走吧!”
“不,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向您請教呢?”
小王坐在堆滿貨物的大車上,回頭向大家笑了一笑,然後就颠簸在灰蒙蒙的塵沙裡。
歐陽牽馬步行,同高紅邊走邊談。
高紅說:
“這次張家口撤退,大家有很多怨言。
”
“都說些什麼?”歐陽行注意地聽着。
“一聽說張家口要撤退,大家都接受不了。
”高紅說,“我們在華北抗戰八年,桃子都讓蔣介石摘去了,我們拿到手的就是一個張家口,還丢了。
大家都很洩氣,怨言自然很多!”
“什麼怨言?”
“比如說,大同不該打呀,集甯指揮不得力呀,張北方向疏忽大意呀,還有戰前強調和平多了,複員的兵力也多了,等等,講起來沒有個完。
”
歐陽行神情嚴肅,心情沉重地思考了半晌,才說:
“我這兩天,也在思考這些問題。
一時還沒有想出個頭緒。
自然,在戰與和的問題上,經驗教訓是有的,戰略戰術上,也有失當之處。
不過我認為,應當從大局看,從長遠看。
不宜把張家口失守的問題看得太重。
因為按照毛主席的戰略思想,不應着眼在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應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作為主要目标。
同時,敵我力量,要有一個消長過程。
從長期看,我們的力量超過敵人,但從眼前看,我們的力量還處于劣勢。
我們的潛力是很大的,可是還沒有發揮出來。
這要有一個過程。
昨天領導上把我找去,要我寫一篇社淪。
我連夜寫出來了,就是這個意思。
你們今天到了住地,大概就可以看到今天的報紙了。
”
高紅點點頭,覺得思想上清醒了很多。
兩個人又談了一些别的事情。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從大山的後面沉落下去。
一輪圓月已經悄然湧起。
歐陽行望着圓月,像蓦地想起了什麼,說:
“哎呀,我幾乎忘了,今天是你們預定結婚的日子吧?”
高紅也向着那輪明燦燦的滿月看了看,笑而不答。
歐陽行說:
“我還記得,上次見面時你還特别囑咐我别忘了呢!”
“那都是老周性急,要我說一個日子。
”高紅不好意思地說。
歐陽行笑着說:
“别說他性急。
俗話說,年過二十五,衣破無人補。
周天虹已經二十六了嘛!”
“我總想趁年輕多幹一些事情。
”高紅說,“不想我被敵人抓去,在監獄裡一蹲就是幾年,把我的青春年華都奪去了。
歐陽老師,你給組織部門說說,叫他們趕快再給我分配工作吧!”
歐陽行點點頭。
高紅知道歐陽行事多,一再催他騎馬先走,歐陽才騎上馬趕到前面去了。
高紅踏着月色,精神飽滿地行走在公路上。
耳邊滿是馬蹄聲、車輛聲和嚓嚓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