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解放戰争的開始,那場因抗日戰争中斷了十年的土地革命又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高紅是一個不安靜的女子。
她不安于後方機關的工作,仍要求到個縣裡去。
理由是,自己雖然在縣裡工作過,但為時不久就被捕了,因而并沒有做出什麼成績。
現在是一個新的革命高潮,她願意再次到基層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久,她的報告被批準,分配她到雄縣擔任縣委書記。
雄縣位于大清河北的平津保三角地帶,抗日戰争時期就是一個鬥争十分殘酷的地區。
現在仍是敵我鬥争的焦點。
同時這裡又是高紅的故鄉。
前已提及,高紅的家庭是一個并不大小的地主。
由于她的父親重男輕女,又對她管束極嚴,所以她一直住在北平叔叔家裡就讀,每年隻是寒暑假才回到家。
自從她偷了金子離家出走,奔赴延安,就再沒有回去過。
轉眼之間已經十年過去了。
歐陽老師的駐地馬蘭村離她不遠,她覺得行前應該去看看他。
她把工作調動的消息告知了歐陽行,歐陽行立刻用沾着紅墨水的手點點她,笑着說:
“我真把你好有一比。
”
“你把我比從何來呢?”
“當年我聽說,瞿秋白曾把丁玲比作飛蛾,說她是飛蛾撲火,至死方止。
我看你也有一點像這種飛蛾。
”
“追求光明,追求真理,這是人的本性麼!”高紅笑着說,“這有什麼不好呢?”
“不是說不好。
”歐陽行解釋說,“我認為這是很好的品質,革命戰士的品質。
不過戰士的路上風險是很多的。
”
“這個我不怕。
”高紅笑着。
歐陽忽地想起了什麼,問:
“你要到雄縣去?”
“是的。
”
“聽說那裡是你的故鄉?”
“是的。
”
歐陽行猶豫了一下,遲疑地說:
“如果時間來得及,你可以請求改換一個縣份。
”
“為什麼呢?”高紅一雙聰明的貓眼忽閃了兩下,笑着說,“你是說我的家庭出身不好吧?”
“不是說不好,家庭出身是不能選擇的。
”歐陽行神情嚴肅地說,“土地改革是一個十分偉大的革命運動,直接涉及一些同志的家庭。
我想,地主家庭出身的同志,還是回避一下的好,比如說調到别的縣份去工作。
”
高紅默想了一會兒,很認真地說:
“既然組織上定了,那就說明組織上信任我。
我自己也相信能夠正确處理家庭的問題。
”
“那就好。
”歐陽行點了點頭。
他沉吟了片刻,又說,“既是這樣,那我就囑咐你幾句。
當前的土地改革,對推動中國曆史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
因為封建勢力和帝國主義互相勾結,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發展的最大障礙,這個障礙不掃除,中國人民是無法前進的。
孫中山提出‘耕者有其田’,‘平均地權’,但它無法解決,也沒有能力解決。
這個任務隻好由共産黨來實行。
資産階級的民主革命,以法國為最徹底,但它并沒有徹底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
現在我們進行的這場革命是由無産階級領導的,我們就要徹底解決這個曆史任務了!”
高紅神情嚴肅地聽着,微笑着說:
“這個我能理解,也從來沒有抵觸。
因為我經常住在農民家裡,看到那些貧農實在太可憐了。
他們辛辛苦苦一年,打下的糧食大部分送到地主家裡去了,糠菜半年糧,常年不得一飽。
遇到年景不好,還要賣兒賣女,還哪裡有發展生産的積極性呢?”
“你說得對。
”歐陽行接着說,“再說,這次戰争,蔣介石有美國人的全力支援,我們依靠誰來打敗他們呢?不依靠農民又依靠誰呢?可以說,不徹底地實行土地改革,不把農民進一步發動起來,我們就不能赢得這場戰争。
”
高紅點點頭表示同意。
歐陽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