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義大捷的震波,深深震撼了石頭城。
蔣介石深夜命令陳誠前來密議。
陳誠,這時正紅得發紫。
由于對中央蘇區第五次“圍剿”的成功。
陳誠在他的權力奮鬥史上,跨上了有決定意義的階梯。
他除了任預備兵團總司令,對中央蘇區繼續清剿外,還任命為陸軍整理處長,負有整編全國陸軍的重任。
實際上已把軍政部和訓練總監部的大部權力抓取到手。
很明顯,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是參謀總長了。
這對于“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的少年将軍,真可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
在國民黨軍人中,陳誠的精明強幹,善觀風色,善抓機會,善抓兵權、人權、财權,以及手段的辛辣果決,發展上的一帆風順,都是令人景慕的。
一九二四年在黃埔軍校時,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區隊長,某天晚間訪友,歸來時已近拂曉,不便再睡,遂挑燈夜讀《三民主義》,正好為查夜的蔣介石遇見,蔣立即大加獎飾,予以提升,這就成為他一生幸運的起點。
也是事有湊巧,天假其便,國共分裂前夕,陳誠在二十一師當團長,該師師長嚴重站在著名的革命派鄧演達一邊,他唯恐蔣介石借口解散該師,遂将師長讓陳誠代理。
陳誠感激得五體投地,他含着眼淚說:“現在凡是積極肯幹的,都被看作共産黨,誰還敢幹!”還說,“師長,你走了我是沒有法子幹的!”
這位“沒有法子幹的”師長,不久就投入蔣氏懷抱,屢建功勳,不到一年就升任了南京警備司令,一舉躍居中将。
此後,他又參與了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的軍閥大會戰,率部搶先進入濟南、鄭州,進一步取得蔣介石的寵信,被提升為十八軍軍長。
從此他就成為蔣介石嫡系中的一名紅人了。
可是,當他參與了剿共戰争之後就不那麼順利了。
一九三三年第四次“圍剿”前,他的十八軍由兩個師擴大為六個師,共八九萬人。
擔任中路軍總指揮的陳誠,真是信心百倍,滿以為可将江西“赤區”一鼓蕩平;誰知剛剛開進,五十二、五十九兩個師就連續被殲,一個師長被打死了,一個師長被活捉了。
這對總指揮的臉面,未免太不好看。
但是陳誠頗有一點硬勁兒,在蔣介石面前,仍然堅持按原計劃進行,令他的十八軍繼續向原地區推進。
本來希圖僥幸取勝,挽回面子,結果更糟,他賴以起家的十一師也大部被殲,師長肖乾也被打傷。
陳誠在接到這個噩耗時,幾乎昏倒在地。
戰後他覺得無顔見人,徑回南昌私寓,閉門不出。
這時國民黨内部輿論嘩然,對這位不可一世的少壯派軍人表現了極大地不敬。
竟有人提出要撤消他的本兼各職,對他的十八軍進行改編。
但是,蔣介石環顧左右将領,或者優柔寡斷,或者暮氣沉沉,沒有可與共産黨較量者,思之再三,還是把這副剿共重擔放在陳誠肩上。
陳誠果然不負重托,在五次“圍剿”中掏出了吃奶的力氣,行軍時穿草鞋,紮大皮帶,吃大鍋飯,背幹糧袋,真是帶着頭幹。
五次“圍剿”的成功,怎能不使這位少壯派以英雄自許,以進步軍人自命,誇耀于人呢!他本來個子很矮小,但他的胸脯卻挺得高高的,至少要比别人的胸脯要高出一倍。
他在四次“圍剿”中遭受的創痛,似乎也漸漸淡漠了。
但是,今天蔣介石的突然召喚,卻使他心中躊躇。
他敏銳地覺察到,這必定和遵義前線的失利有關。
這次失利不但對自己的臉面不好看,而且薛嶽和吳奇偉這些人都是自己推薦的,都已經是自己圈子裡的人物。
如果對他們有什麼措施,對自己也很不利。
他在汽車裡一路想着,來到了黃埔路蔣介石的官邸。
他下了車,整整他那身黃呢軍服,摸了摸屁股後刻有“蔣中正贈”的小劍,然後挺着胸脯,邁動锃亮的馬靴,拿出十足的軍人姿态跨進了客廳。
客廳寬敞明亮,燈光柔和。
這裡一共有兩個人。
一個是蔣介石,他光着頭,穿着深棗色的紡綢長衫,滿臉怒容地在地毯上走來走去。
另一個是陳布雷,他那瘦小孱弱的身子埋在沙發裡,手指上夾着一支香煙。
陳誠早已脫去軍帽,挺胸收腹,腳跟卡地一磕,向他的上司行了一個相當标準的室内敬禮。
“遵義前線的事,你知道了嗎?”蔣介石嚴肅地望着陳誠,并沒有立刻讓他坐下來。
一般将軍都很害怕蔣介石那雙深陷的眼睛。
他常常能把人看得心中發毛。
過去有一個旅長被召見時,看見他那雙眼睛渾身戰抖得說不出話來。
但陳誠卻并不如此,他心裡緊張一些,态度上卻很從容。
“校長,知道了。
”陳誠說。
他是習慣地稱蔣介石為校長的,而自己不言而喻就是校長的學生。
“這簡直是追剿以來的奇恥大辱!”蔣介石幾乎是吼叫地說。
他的秃頭在電燈下閃着亮光。
“聽說薛嶽并沒有上前線,他在貴陽花天酒地!”
“校長,”陳誠臉上堆着笑容說,“貴州那地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