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鼓新場之戰不成,紅軍又繼續尋戰。
天底下的事往往難如人意,戰場上的事更是如此。
過去紅軍疲勞不堪,想避戰而不可得,今天想痛痛快快打一仗,卻又機會難尋。
紅軍統帥部的人又陷入另一種煩惱之中。
至三月十日,終于出現了一個機會,周渾元縱隊的一個師開到了魯班場,盡管距離其它幾個師并不遠,但如能迅速包圍,争取速決,也還是不多不少的“一口菜”。
統帥部當即決定,由三軍團阻吳奇偉部北援,五軍團阻周渾元部主力南援,由一軍團集中力量殲滅魯班場的敵人。
戰鬥于三月十五日下午三時打響。
哪知戰鬥開始後發現,敵人的工事經過數日經營頗為堅固。
山上修了碉堡,碉堡外挖了外壕,壕溝外還有樹樁和荊棘構成的“土鐵絲網”。
戰鬥從下午三時開始,至晚八時,才攻占了幾處碉堡,雖然給了敵人以嚴重打擊,但自己也傷亡不小。
此時,東面的吳奇偉縱隊,已自鴨溪向紅軍逼近。
鑒于這種形勢,統帥部當機立斷,決定停止攻擊,以一軍團掩護全軍由茅台鎮三渡赤水。
一軍團的軍團部設在距魯班場很近的一個小村裡。
林彪剛從前面下來,手裡拿着一份電報,在一個農家小院裡踱來踱去,顯出頗不耐煩的樣子。
林彪,時年二十八歲,面貌稍顯清癯,雙眉濃黑,兩眼炯炯有神。
他一向多思寡言,含威不露,舉止文靜,而卻内涵勇猛。
他在自己領導的部隊中經常倡導“三猛戰術——猛打,猛沖,猛追”,養成部隊一種勇敢善戰、一往無前的作風。
再加上他頗擅長搞大兵團伏擊戰,先後在毛澤東、周恩來的指揮下,在幾次反“圍剿”中打了不少漂亮仗。
因此,他提升很快,南昌起義時,還是朱德領導下的一個小小的排長,現在已經是紅軍中一員戰功赫赫的名将了。
“政委怎麼還不回來?”林彪停住腳步,聲音不高,但卻充滿着威嚴。
一個年輕參謀恭敬地答道:
“聶政委剛處理完傷員,正在往回走哩!”
林彪繼續踱着步子,那對濃眉皺得更緊了。
不一時,一個服裝整齊的高個子軍人走進了院子。
他生着高高的鼻梁,目光睿智溫和,舉止儒雅。
“榮臻同志,你怎麼現在才回?”
“沒有那麼多擔架,不好處理呀!”聶榮臻在屋前面的石階上坐下來,拍了拍帽子上的灰塵。
“傷亡多少?”林彪又問。
“四百多人,還有不少連排幹部。
”
“又是一大堆!”
林彪重重地歎了口氣。
接着把手裡的電報遞給他的政治委員:
“你看看這個。
又讓我們第三次過赤水河!”
聶榮臻看完電報,又遞給林彪,用溫和的語調帶解釋性地說:
“為了調動敵人,自然要多走一點路嘛!”
“多走一點路?僅僅是多走一點路?”林彪臉上浮起幾絲冷笑。
他看參謀和警衛人員不在身邊,就放開說,“你瞧瞧我們的部隊剩下多少人了!我們從江西出發,是八萬六千多人,湘江一戰就折了一半,進入貴州,剩下了四萬多人;經過這兩三個月的奔波,現在又減了一半,隻剩下兩萬五千人了。
如果不是貴州參軍的多,現在恐怕連這個數也沒有。
再說一天到晚,沒完沒了地走,走的還都是弓背路。
我看不要打仗,光走也把自己走垮了。
……”
聶榮臻一聽,紅軍的一位主要指揮員都對當前的行動提出了這種看法,心中頗為不安,作為政治委員不得不作幾句解釋。
于是他盡量平和地說:
“林彪同志,你不要看輕這個'走'咧,'走'也是一種防禦。
現在,我們在敵人的口袋裡,你不走怎麼辦哪?”
林彪望了望聶榮臻,歎了口氣,仿佛難以說服他的同伴。
他擺擺手,招呼聶榮臻一同進屋,又悄聲說:
“你要冷靜地考慮一下這個形勢。
現在周渾元縱隊在我們面前,吳奇偉縱隊又追上來了,我們的右側是川軍,左側是孫渡的六個旅和王家烈的幾個師,你看這盤棋該怎樣下法?”
自然林彪講的都是事實,可是令聶榮臻不安的卻是林彪的情緒。
他越捉摸越覺得不對味兒,臉色就變得嚴峻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