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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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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雲南地界,到底不一樣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把擔架上的賀子珍驚醒了。

    她微微地睜開了眼睛,覺得陽光耀眼,有點不适應的樣子。

    繼而睜開眼,望了望那碧藍碧藍的天空和周圍的景物,才覺得确實不一樣了。

    在貴州幾乎每天都是霧沼沼,濕漉漉的,有時整整一天,都象是在雲中行進。

    這裡是多麼澄明的天氣呀!盡管周圍還是山,是永遠也走不完的山,但畢竟開闊些了,山谷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

    村莊多半靠着山坡和山根,似乎比貴州大一些,瓦房也多一些。

    有些房子修得瘦而高,乍一看象樓屋似的。

    尤其不同的,是土的顔色變了,放眼看去,都是紅壤,它和故鄉江西是多麼相似呵! 賀子珍在負傷後的兩三天裡,一直處于昏迷狀态。

    由于失血過多,全身無力,她象永遠也睡不夠似的。

    這幾天好了一些,漸漸清醒過來了。

    也正因此,她覺得傷口疼痛難禁,比前幾天更要難熬。

    她的思維活動也越發紛繁,就象飛渡的亂雲。

     在更多的時間裡,她還是在想兩個多月前生的那個孩子。

    孩子現在究竟怎麼樣了?他是否還活着?那個不知姓氏的苗家究竟會怎樣待他?這都是些永遠難以得到答案的事。

    而且當她想到這孩子的時候,往往和留在瑞金的小毛毛疊印在一起。

    認真地說,她隻是看了這孩子一眼,孩子的形象已經十分模糊了。

    所以她隻能假定他就是毛毛的樣子。

    她真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多看一眼,把孩子的樣子記得更真切些呢! “過河了!爛腳佬,你要當心一些!” 賀子珍聽出來,是擔架前面的丁班長在關照後面的老劉。

    老劉也是從江西來的擔架員,因為長途跋涉,腳趾碰破以後,一直潰爛流膿不止,就得了“爛腳佬”這個诨号。

    每當賀子珍看到或想到老劉的那隻爛腳就心疼不已,坐在擔架上實在難受。

    可是他卻總是樂呵呵地面含笑容。

     “老丁,沒得關系,走你的吧!” 兩個人說着,已經踏進了一條并不太寬的山澗小河。

    哪知這個河雖不寬,石頭卻不少,走了沒有多遠,隻聽老劉“哎喲”了一聲,在水裡打了一個趔趄,才勉強站住腳步。

     “爛腳佬,我剛才要你注意點嘛!” “嘿嘿,我踩偏了……”老劉并沒有多作解釋,他就是這樣“嘿嘿”一笑完事。

     可是擔架上的賀子珍,心卻往下一沉。

    她知道老劉的那隻爛腳一定是碰到石頭上去了,老劉雖然勉強笑着,實際上該是多麼疼痛難忍,否則這個硬漢子是決不會出聲的。

    她想到這裡,反而覺得比碰到自己的傷口還要難受。

     小河過去了。

    隻聽老丁在前面又喊: “掉隊了,爛腳佬,快一點吧!” “好,好。

    ” 擔架象小跑步式地向前跑去。

    這是行軍的規律,隻要遇到難走的地方,前面一停一跑,他們就要拉下很大一段距離,必須用跑步才能彌補,否則就會越掉越遠。

    最壞的情況是,有時剛剛趕到宿營地,别人就出發了,那就再也找不到休息的時間。

    賀子珍知道這種走走跑跑是最累人的,何況是對于“爛腳佬”呢,他在跑步時一步步該是忍受着怎樣的劇痛! “該爬山了,爛腳佬,你到前面來吧!” “好,好。

    ” 兩個人一掉頭,倒換了一下位置,老劉換到前面去了。

    這是一種必要,同時也是丁班長的好意。

    因為上山時,擔架的重量一下子就集中到後面那個人的肩上,後面那個人個子高些也比較有利。

    可是擡前面的人也并不輕松,如果坡度很陡,他就需要雙膝着地,緩緩爬行,才不至于把傷病員摔下來。

    這時坐擔架的人心裡會是很難受的。

    一般說傷勢稍輕一些的人,遇見這種難走的路,就會自動下來走了。

    可是賀子珍呢,她全身八處傷,漫說下來,就是動轉一下也談何容易。

    這時,她從感覺上得知,這樣陡峭的山,老劉準是一步一步又在膝行。

     她想起老劉褲子上那兩個磨破的膝蓋,真想要哭出來。

    “我把大家真拖累苦了!”她暗暗地對自己說。

    “我的傷這樣重,能不能好還是個問題,如果不能好又何必這樣連累大家呢?” 她看了看跟在擔架旁邊的警衛員小吳,又看了看肩寬背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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