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噪聲震耳,每個人的發言都不得不放大嗓門。
接着毛澤東的話,大家紛紛相繼發言。
對于過江會上沒有出現分歧。
最後周恩來綜合了大家的發言,提出:一軍團經武定、元謀由龍街渡渡江,并盡量吸引敵人向西防禦;三軍團經老務營、馬鹿塘,于洪門渡架橋;軍委縱隊由劉伯承率幹部團一個營及工兵一部到皎平渡架橋。
各部隊都必須在四日上午趕到各個渡口。
為了争取時間,要求各部采取較急行軍,遠離追敵,盡量使紅軍先頭部隊與敵保持三天以上的距離。
由于大家的精神過于集中,幾乎沒有注意到飛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它飛走了。
散會時,已近中午。
大家紛紛向村中走去。
正巧毛澤東與李德、博古走在一起。
毛澤東望望李德,見他精神疲憊,胡子總有幾天沒刮,臉也較前瘦得多了。
他的“美麗牌”香煙大概已經抽完,也跟大家一樣卷起喇叭筒了。
“李德同志,你怎麼沒發言哪?”毛澤東問。
李德愣了一下,因為他仍然聽不懂漢語。
博古替他翻譯過去,他聳聳肩,說:
“我沒有什麼要發表的。
”
毛澤東笑着說:
“你不是在一軍團體驗生活嗎?你聽到下面有些什麼議論?”
議論?那可不大好。
“他說過又把肩頭一聳。
”現在的行軍不能叫做行軍,隻能說是競走。
在貴州,整整兩個月的競走,把許多人都走垮了,掉隊了,這要大大超過戰鬥傷亡的數字。
您很清楚,現在部隊剩下了多少人。
“
毛澤東克制着自己,平靜地說:
“那末,據你看,應該怎樣才算合适?”
李德沒有說話。
“是呵,你也沒有辦法。
我們在貴州,周圍的敵人經常是一百個團,超過我們許多倍。
我們每個人隻有幾發子彈,打既不能長打,走又不願走,能保持到現在嗎?”
李德又聳聳肩,攤攤兩隻手,表示在戰術上似乎永遠沒有共同語言。
毛澤東也不願就這個問題讨論下去,就轉開話題說:
“你對當前過江問題,有什麼意見?”
李德一笑,遲疑了一會兒,才說:
“我不反對這個決定,但我不認為可以過得去。
坦率地說,被敵人壓在江邊的危險也不一定不會出現。
我甚至覺得也許會比湘江更慘,因為湘江有些地方是可以徒涉的。
”
毛澤東斜了他一眼,說:
“既然如此,你看怎樣才好?”
“我的意見,自然你們是不會接受的。
”他勉強一笑,“但是,目前我認為沒有更好的辦法。
”
“你說說看。
”
“我的意見,是掉轉頭來,突過敵人半圓形的包圍圈,重返貴州,然後與二、六軍團會合。
”
毛澤東笑着,立刻搖搖頭說:
“這不現實。
……這樣,我們就會重新投入敵人的懷抱。
而且,敵人很密集,把各條道路都堵死了,就是過,也是過不去的。
”
李德聳聳肩,又把兩手一攤:
“我知道,說出來也沒有用。
……可是,我不認為,突過金沙江就是良策。
長江畢竟不是一條小河,也不是湘江、烏江。
也許等到你發現需要掉轉頭來的時候,你會覺得已經晚了。
”
毛澤東聽後,哈哈一笑,說:
“李德同志,那你就不必過于擔心了。
當然我們必須準備着順利與不順利兩個方面。
如果在這裡渡江不成,我們還可以沿江而上,即使和四方面軍不能彙合,我們經過西康,青海也要把隊伍帶到北方。
”
李德從鼻子裡笑了一聲:
“當然可以,如果紅軍長上翅膀的話。
”
“算了,我看就說到這裡吧!”博古制止道。
因為他不願他們再争論下去,弄得很僵。
“博古同志,你有什麼看法?”毛澤東轉過臉問。
“我贊成迅速渡江。
”博古爽快地說。
毛澤東點點頭,高興地說:
“那就好。
……現在有些同志很悲觀,有些同志怨言很多,總是說走的路多了,好象是現在的領導拖垮了部隊……”“我不這樣看。
”博古說,“有的同志在醞釀變換領導,我不認為是适當的。
現在是黨和軍隊生死存亡的關頭,總要團結、顧全大局。
”
幾句話說得毛澤東心裡熱乎乎的,感到異常溫暖。
他久久地望着博古——這個一度把他趕下台的年輕人,眼裡散放着熱情的光輝,内心裡象一塊冰塊兒在悄悄地融化。
這時,劉英喊他們吃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