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們把楊森簇擁到楊旅長的旅部。
楊森沒有坐穩,就對兩個旅長說:
“你們知道有個駱秉章嗎?”
兩個旅長相顧愕然,愣了。
“你們怎麼連這個都不曉得!”楊森鄭重其事地解釋了一番,然後滿面春風地說,“委員長要我當今天的駱秉章呢!”
楊旅長不禁眉開眼笑:
“這一來恐怕我們就時來運轉了!”
向旅長也樂呵呵地說:
“劉湘這龜兒子,今後我們再不受他的氣了!”“可是,我告訴你們,”楊森以教訓的口吻說,“這次誰也不能裝孬。
首先,我們要用一天一夜的時間趕到大渡河邊。
”“哎呀!”楊旅長吃驚地說,“二百多裡路,一天一夜咋個能趕得到呢!”
“你知道共軍是咋個趕路的嗎?”楊森的臉沉下來了,雷公嘴顯得更突出了。
楊旅長沒再言語。
停了片刻,向旅長才以得意門生的身份,鼓起膽子說:
“這裡的山路很不好走,一晝夜到達是有困難的。
”
“不要說了,每個旅給你們三百塊大洋!”
他揮揮手,算是定了。
雅安城内。
二十四軍軍長劉文輝将軍在他幽雅的兩層小樓前反複徘徊。
他的身量不算高,臉形上寬下窄,有點發黃,看去不僅沒有将軍風度,還有點文弱。
但人不可貌相,他的心裡還是頗有些路數的。
庭院幽雅而舒适。
院中種滿了各種花草,尤其幾棵與樓相齊的玉蘭樹不時地飄來一陣陣清香。
無奈主人的心緒不佳,對此奇花異樹,反而常有“感時花濺淚”的傷懷。
按說,雅安這座城市是很不錯的。
她坐落在二郎山下,青衣江畔,不大不小,方方正正,雖說偏遠一些,卻是相當妩媚娴雅的。
然而主人想起當年任四川省主席時那種威風八面的情景,自然不禁要揾一把英雄淚了。
劉文輝将軍早年畢業于保定軍官學校,頗懂一些韬略。
自從一九二七年,他同劉湘、楊森、劉成勳、鄧錫侯、田頌堯、賴心輝等七個四川軍閥将“五色旗”換成“青天白日”旗之後,互相争雄的内戰,反而愈演愈烈。
在這中間,為了攫取四川霸主的寶座,他充分顯示了自己的聰明才智。
首先他制定了“内外并舉,左右開弓”的總方針。
也就是說,一面消滅四川境内的對手,一面在夔門外拓開局面。
為了達到這個總目标,他在力量還不大的時候,着意于同鄧錫侯、田頌堯的聯合,以對抗劉湘和楊森的結盟,避免了自己的孤立地位。
不久,他就着軍服,乘白馬,挎洋刀,在成都西較場就任了國民黨二十四軍軍長。
孫子兵法有一條:“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劉文輝是領會了它的真谛的。
為了吞并老牌軍閥劉成勳的領地,他首先收買了劉成勳的三個師長,把牆腳挖空,然後一舉突襲,不費吹灰之力,就将雅安、西昌等雅屬甯屬要地歸為己有。
他在得意之餘,還給劉成勳打電話說:“劉軍長,你是老前輩,時代不同了,請你打個讓手,我要到雅安來。
”其後,劉文輝又乘其他軍閥混戰之機,驅逐了賴心輝,占領了江津等地。
至此,劉文輝已據有上下川南,甯、雅屬和上下川東部分地區共七十餘縣地盤,盛極一時。
一九二九年三月,成都舊督署衙門張燈結彩,冠蓋如雲,蔣介石的代表親自捧了四川省政府主席的大印,授給了劉文輝,這是他一生中的頂峰。
可是省主席的印绶與獨霸全川的野心,還有不小距離。
因為這時的四川,還是一個互相對立的三角。
一是劉湘以重慶為中心的下川東;一是李家钰、羅澤州、楊森盤踞的北道;一是劉文輝、鄧錫侯、田頌堯盤踞的川西南和川北。
劉文輝暗暗盤算,要想獨霸全川,三角中必須先吃掉一角,剩下一角就好辦了。
于是他竭力慫恿鄧錫侯讨伐李家钰。
在這次戰争中,劉文輝又擴大了防地,收編了部隊,最後就剩下劉湘和劉文輝兩大派了。
一九三二年八月,二劉的争雄之戰爆發了。
這次戰争持續了兩年之久,是四川軍閥混戰中規模最大的一次,戰線連綿千裡,雙方投入兵力數十萬人。
無辜的士兵死亡六萬多人,給四川人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
可是熟谙韬略的劉文輝卻未能取勝。
他先退出了泸州、宜賓,以後又退出了成都。
在新津撤退時,劉文輝已經聽到槍聲,他的馬弁慌得把床上的鴉片煙具抱起就跑,連劉文輝的印章和作戰地圖都丢掉了。
最後劉文輝才跑到雅安這個地方。
一向忠于劉文輝的部下,紛紛離去。
當初的十餘萬雄師,隻剩下兩萬餘人;當初的七十餘縣,隻餘下雅安一隅。
秋風孤城,夜深獨坐,真真是好不痛煞愁煞人也!要知道,享受過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