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的最前面,看見先頭營的戰士們都坐在路邊焦灼地等候。
兩邊山上不時發出“嗚嗬——嗚嗬——嗚嗬——”的喊聲。
循着喊聲看去,山上坐滿了人。
前面是一片烏森森的叢林,唯一的一條道路,正從叢林中穿過。
而那條路上卻有好幾十個彜民在那裡把守着。
他們一個個慓悍異常,披着頭發,赤着膊,光着腳,手裡拿着槍、刀、長矛、弓箭,不斷發出威嚴的喊聲。
肖彬等人來到尖兵的位置,距那些手持槍刀棍棒的彜民不過一箭之遙。
這裡懂彜話的,隻有從大橋鎮請來的一個“通司”。
肖彬心想,今天隻好仗憑他了。
這通司是個漢族的小商人,因為常跑彜區,頗懂得些彜語。
人也滿熱情,肖彬同他講了一下喊話的事,也答應了。
肖彬就先教了他幾句,讓他喊起來。
通司未發話以前,先學彜人那樣“嗚嗬嗬——”喊了一陣,果然兩邊山上和拿槍刀棍棒的人都靜了下來。
通司接着用彜語喊道:
“彜族同胞們!彜族同胞們!我們是中國工農紅軍,今天是借道通過這裡,是不會加害你們的!……”
肖彬睜大眼睛觀察着周圍的動靜,見那些彜人交頭接耳嘁嘁喳喳了一陣,卻沒有任何表示。
肖彬怕對方沒聽清楚,叫通司重複喊了一遍,仍然沒有反應。
他歎了口氣,對通司悄聲說道:
“看來得麻煩你走一趟了,你去同他們商量,叫他們派代表來。
”
通司還真是不錯,立刻點頭答應,迎着拿槍刀棍棒的人走了過去。
遠遠看見,通司和彜民站在那裡說了好大一陣,才有五六個人跟着他走了過來。
可是隻走到中間位置便停下來,不走了。
通司向這邊擺了擺手,肖彬帶着幾個工作隊員走了過去。
肖彬走到彜人面前,滿面笑容地同他們揮了揮手,招呼他們随便在草地上坐下。
接着向他們解釋紅軍的政策,通司一句句作了翻譯。
講了半天,他們眼睛裡仍然流露着疑懼的神情。
别人都不說話,隻有其中一個瘦高個子的長者咕噜了幾句。
“他說什麼?”肖彬問通司。
“他說,娃娃們要點錢讓你們通過。
”
肖彬一聽,喜上眉梢,心裡想,“這一着我是有準備的。
”
就随口問:
“要多少錢?”
通司剛翻譯過去,那瘦高的長者就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要二百塊。
”
肖彬立刻讓工作隊員數了二百塊大洋,笑嘻嘻地往地上一放。
那瘦高的長者抓了一把,其他四五個人也擁上來一抓一搶,笑嘻嘻地跑回去了。
肖彬見前面拿槍刀棍棒的人仍舊阻住去路,絲毫沒有讓開的樣子,心裡十分懊喪。
不得不再次央求通司前去找代表談判。
過了好大一陣,又找來了三個人。
肖彬這次又同他們解釋了好長時間,其中一個黑漢說:
“剛才你們的錢給了羅洪家的,我們咕基家的娃娃,也要給他們一點。
”
“千萬要耐心呵!”肖彬想起了聶政委的話,按下火氣,又讓工作隊員數了二百塊,笑嘻嘻地往地上一放。
不過這次肖彬有了準備,待他們搶了錢要跑時,肖彬将其中一個一把拉住,親昵地說:
“别走,别走,我還有話說呢!”
三個人隻好再坐下來。
肖彬拉着這位黑大漢的手說:
“你們平時受漢官的欺負嗎?”
黑大漢眼裡一亮,立刻爆出仇恨的火星,憤憤地說:
“那些該死的家夥太壞了,不是他們,我們怎麼會從冕甯逃到這裡!”
“劉文輝在這裡怎麼樣?”
“他把我們的人抓到監獄裡,誰要造反,就立刻殺掉!”“是啰,”肖彬說,“我們紅軍就是專門打漢官,打軍閥的。
咱們應該聯合起來嘛!”
黑大漢的心動了,沉了好半晌,說:
“好,我回去找爺爺來。
”
可是仍然久等不至。
肖彬心裡未免焦躁起來,以為自己再次受騙。
正在這時,忽然見山坡背後湧出一簇人來,為首的那人騎着一匹大黑騾子,後面簇擁着十幾個人,正沿着山道緩緩而下。
肖彬目不轉睛地望着,心想,說不定這人有點來頭。
果然,他們穿過叢林,來到警戒線邊,那些拿槍執棒的人,都閃在兩邊向那個騎騾子的彎腰施禮。
肖彬就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接着,那人下了騾子,略停了片刻,便走了過來。
後面依然簇擁着十幾個人。
肖彬凝神一看,那人個子又高又大,頭上黑布纏頭,打着赤膊,光着雙足,隻圍着一塊麻布,膚色黝黑,站在那裡,就象半截鐵塔似的,樣子十分慓悍威武。
肖彬見時機已至,不等招呼,就同通司和工作隊員一起和顔悅色地迎上前去,很有禮貌地請他坐下。
那人用疑懼的眼神望了他好幾秒鐘,才坐在地上。
跟随他的十幾個人,一個個都是彪形